灰蒙蒙的水泥地扫得干干净净,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,莞尔和方自归,坐在这张铺着新床单的单人床上,交换着复杂的眼神。
窗外,那一大片农田里开了一小片绚烂的油菜花,却在夜色的笼罩下,只能看到一团模模糊糊的影子。绿色变成了黑色,黄色变成了灰色,本来斑斓的色彩被倒进黑暗里,混合搅拌,变成了一片混沌。
爱情这扇窗,也像蒙上了一层水雾般朦胧模糊,看不清楚了,不知道窗外是荒芜还是繁盛。
在这个五彩斑斓的世界里,她的微笑就要消失在黑暗中了吗?
“老教授的儿子,在美国奋斗了十年,现在三十六岁了还是单身。”莞尔说,“他博士毕业,在美国一个研究机构做研究,想在上海找个媳妇成家。老教授夫妻对我爸说,如果我愿意去美国,他们可以马上叫儿子回来和我见面。”
此时的上海姑娘虽然没有兴趣去外地,但是对出口到外国是有兴趣的。
方自归的喉咙瞬间就沙哑了,“你……你……答应了?”
莞尔摇摇头,“没有。我不让我爸把我照片寄到美国去,就是因为你。可是你,可是你……”
“对不起,果果。”方自归把莞尔搂在怀里,“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。”
第二天一早,莞尔就回了上海,而方自归继续陪杰夫在车间里修机器。
杰夫又垂死挣扎了一天,日落西山时,机器还是像神经病一样一到那儿就停。
晚上,无比郁闷的杰夫在德弗勒的员工食堂里,用他很不适应的一次性筷子吃了几口他越来越不适应的中国式盒饭,就拉着方自归一起在走廊里抽烟。一轮又圆又大的明月下面,杰夫站在走廊里可怜兮兮地吐出一团烟雾,仰望着天空说:“我想我的女儿。”
“我想我的女朋友。”方自归也陪着黯然吐出一团烟雾。
“这台他妈的机器真是荒谬。”
“你不想你老婆吗?”
“不,我不想我老婆。我想我女儿。”
方自归一时愕然,他对杰夫的这种情感短期内还无法理解,“哦……你只想你女儿?”
“是的……操新加坡机器!”
英国谚语“没坏的东西就别修”在一台美国机器上完美应验了。英国做为世界上第一个发明蒸汽机并引领了工业革命的国家,看来对机器的理解还是比较深刻的。杰夫抽完一支烟,带着方自归继续折腾,折腾到了晚上十二点,那台机器仍然是那副死样,精疲力尽的杰夫绝望了。
方自归叫了一辆出租车,把满嘴“FUCK”的杰夫送去了酒店,自己又回到了静悄悄的办公室。
在自己座位上坐了一会儿,方自归渐渐不去想明天如何面对愤怒的陈顺风和老卑,反正“一次性解决方案”是陈顺风提出来的,老卑很清楚,现在这种情况让陈顺风去兜底吧。方自归此时脑海里,都是莞尔的影子,特别是昨晚愤怒的莞尔的影子,还有莞尔昨晚说的那些话。方自归混乱的思绪在脑袋里乱撞,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黑夜里一只失去方向的小船,在突然刮起了狂风的汹涌大海上随浪起伏,时而被抛向浪尖,时而被抛落到谷底,当小船从一个黑色的浪头下面浮出水面,一个让方自归直冒冷汗的念头也浮了上来。
莞尔动摇了,方自归心想。
方自归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僵硬了,整个人瘫坐在靠背座椅上,背上冒了一层汗,眼睛只能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电脑屏幕。
屏幕上,一个不停变换形状的三维图形四处游走,好像它也失去了方向,让方自归感到更加眩晕。方自归无力地闭上了眼睛,过了好一会儿,那种指挥不动身体的无力感才终于慢慢消失。
不能坐以待毙,方自归心想。
想了许久,方自归觉得只剩下一个办法——给莞尔写一封信,一封真诚的信,一封融入了自己全部生命和感情的信,一封能感动她的信。
也许,这是我最后的机会,方自归心想。
方自归睁开了眼睛,那个一直在变形的东西还在屏幕上四处暴走,方自归手指敲了一下回车键,缥缈的三维图形消失了,显示出电子邮箱中一串未读的电子邮件。
电子邮件的“收件人”选择了莞尔以后,方自归看着电子邮件空白的“主题”栏,眼睛里闪耀着希望的光芒,默默地想了好一会儿,才手指飞快地打出一行字——我不敢想象没有你的世界是什么样子。
凌晨一点多时,方自归就把下面一封国货当自强的信,发给了莞尔。
亲爱的果果,
以前我每次想起你,心里面,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不安,这样忐忑,这样恐惧。我多么希望这是我的错觉。
你虽然拒绝了那个留美博士,但是我感觉到了,你动摇了,你开始怀疑我们的未来了。
我心里非常难受,难道我们的爱情,是如此脆弱吗?我们在一起,已经快五年了啊!
其实,你已经是我生命的一部分,不可或缺的一部分,像我现在跳得利害的心脏一样重要。
我还产生了另外一种强烈的感觉,就是如果你走出放弃我们爱情的那一步,对你也会是个巨大的错误。
我不相信我们的共同青春记忆,那种美好,那种激动,那种感动,那种亲密,那种纯粹,我们还能分别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上找到。难道你愿意如此轻易地承认,我们被世俗打败了,我们的爱情长跑,你自己的选择,原来是错的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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