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阳躲在铅灰色的云块后面，总也不肯出来。雨点也总不肯落下来，而正在绿茵场上和一帮德国人踢球的应辉，汗珠大颗大颗地落着。
起风了，风从乌云下钻了出来，在碧绿的球场上刮过。球场边，树梢在灰色的天空下微微摇动。
德国北部的夏天，从来没有炎热。在这样的气候条件下踢球，哪怕踢上整整一个下午也不会中暑。应辉和几个爱踢球的中国留学生，混在一帮德国人里，踢了整整一个下午的足球。
“德国还是有很多优点的。”下场喝水的时候，应辉对一个球友说。
“比如呢？”球友问。
“比如在这里踢的每一场球，都是在绿茵茵的草坪上。”
“但是德国也有一个明显的缺点啊！”
“缺哪一点？”
“在这里要想找个合适的女朋友，可是太难了。”
应辉喝了一大口水，心想这个缺点确实是非常明显的。
发达国家的胸部发达的白人女孩，对应辉有吸引力，但来自不发达国家且四肢和胸部都不发达的应辉，吸引不了她们。而中国留学生里面，女生太少，并且这为数不多的女生中，好看的又极少。
应辉今年第一次参加了中国领事馆在伊尔办的春节联欢晚会，大失所望。因为参加晚会的男女生比例约为5：1，女生数量门可罗雀也就罢了，还都是麻雀而不是孔雀。据说，为了春节联欢晚会，伊尔市所有的中国留学生和访问学者都来了，总共凑了两百多人。这些人，本来是应辉在海外建立爱情的全部希望，但是从现场的情况看，全部只能用来建立友情了。应辉在晚会进行到中段时，满怀忧虑地总结出了一条规律：学习好又长得好的女生，看来是不走留学德国这条道路的。
那次春节晚会的最高潮，是晚会即将结束前唱《我爱你，中国》，那个音乐响起来以后，大家都站起来合唱，不管是平时口口声声说爱中国的留学生，还是平时口口声声说中国不好的留学生，唱到后来，差不多每个人都热泪盈眶，把应辉也传染了。应辉的泪水在眼睛里转啊转，饱含对祖国的思念和对晚会上没有孔雀的遗憾。
这种情况就有些尴尬。应辉毕竟还从来没有谈过恋爱，就是来德国的前一天，应辉在上海跳砂砂舞时，还誓死捍卫了自己的贞操，想不到捍卫下来的贞操，看样子要长期保持下去了，这实在很容易扭曲一个人的心灵。当然，这个问题，不仅仅是应辉一个人遇到的挑战，德国伊尔市的中国男性留学生们，都遇到了这个挑战，搞得大家生理失衡的同时心理也很失衡，有一天应辉和几个留学生哥们喝酒，大家开着玩笑，聊着荤段子，就聊到了老许。
老许是一位中国女留学生，以容貌奇伟在中国男留学生中闻名。一哥们就说：“诸位，如果你们哪天大清早看见我从老许的宿舍里出来，你们千万不要感到惊奇。”
大家都笑，但是有一位哥们提出了质疑，说：“和老许做的话，你做得下去嘛你？”
“我不能捂着眼睛做吗？”
大家哈哈大笑，应辉笑中带泪，泪水饱含对祖国的思念和对中国女留学生中没有孔雀的遗憾。
正因为这种尴尬，领事馆教育参赞问应辉愿不愿意当学生会主席，应辉马上就愿意了。
应辉根据教育参赞的介绍，敏锐地捕捉到一个重要信息——中国学生学者联合会主席，能够第一时间认识那些刚刚来到伊尔的中国女留学生。
教育参赞看中应辉做主席，是因为此时的应辉，以“四川盐商”的外号在留学生中间闻名。
应辉第一次语言考试就通过了，这时离研究生班开学还有四五个月，应辉就在德国考了一个昂贵的驾照，然后花一万马克买了辆高尔夫轿车，在德国、荷兰、法国、意大利这几个国家开车玩了一圈。在德国留学不像在美国留学，汽车并非必需品，所以应辉开着高尔夫周游列国再回到伊尔后，留学生们就给应辉起了个“四川盐商”的外号。应辉有钱和有闲的名声传了出去，引起了教育参赞的注意。
四川盐商成为主席，并不是他德高望重，而是因为前主席退位以后，留学生们都不愿意干。学生会干部没有任何报酬，留学生们普遍觉得自己学习、打工都忙不过来，哪有时间精力为别人服务，于是四川盐商就上位了。
学生会提供的服务，包括给新来这个城市的中国留学生提供帮助，比如租房子、联系学校、找打工机会、提供生活咨询等等。一旦有新来的中国女孩子，当上主席的应辉能第一时间认识，这是应辉最为重视的学生会功能。当然，就好像买东西常常遇到搭售，除了泡妞这个功能以外，学生会还有副产品，应辉也只好照单全收。比如组织每年的春节联欢晚宴，这都是应辉为了见到生命中第一个恋人的副产品。
夏天来了，又开始有德国女生在草坪上秀身材，当上了主席的应辉，也终于开始迎接新一批女留学生的到来，然后就见到了他生命中的第一个恋人。
应辉看到那个杭州女孩第一眼后的0.1秒，就做出了一个判断：这是迄今为止，自己在伊尔市见过的最好看的中国女孩。于是，应辉在看到这女孩第一眼后的0.2秒之内，就做出了一个决定——追她！
这么多年了，可算逮着一个了。
就在其他男留学生还没意识到杭州女孩在伊尔的存在时，应辉已经请女孩吃过哈根达斯，逛过超市，并且以帮女孩扛东西的名义进过女孩的房间了。当其他男留学生意识到她的存在，并也在看到这女孩第一眼后的0.2秒之内产生了反应时，应辉已经和女孩一起做过饭，并且驾车接女孩一起上学了。
应辉关于“做学生会主席容易泡到妞”的战略构想得以实现，并且应辉的“学习好又长得好的女生不大走留学德国这条路”的判断，在杭州女孩来了以后，也没有被推翻。就像许多爱玩爱打扮的好看女生一样，杭州女孩的学习真不好。为了帮她入学，应辉帮她弄过国内的假学历证明，有了假学历证明做正式的投名状，应辉就成为杭州女孩正式的男朋友。
此时留学德国的中国女生，绝大多数都有在很短的时间内和男留学生同居的能力。在这个陌生的冷漠的没有依靠的环境里，她们很快就觉得自己太需要呵护了。因为这样的环境，成为杭州女孩正式男友的应辉，终于快速地失去了自己贞操。
一九九九年的九月，应辉开始在德国读研究生，上位，上学，上床……似乎一切都上了轨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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