聊着聊着，方自归拿着手机走到了阳台上。
盛夏的夜空，一弯锋利的月亮斜斜地挂在黑蒙蒙的天上，与不多的几颗星星遥遥相望。
居民楼里的灯光一家家熄灭了，楼下小树林的绿色越来越模糊。隐藏在一团模糊的暗绿色中，一只发情的蝉也睡不着，不知疲倦地发出“知了，知了”的鸣叫。
“感谢你的战略咨询。”方自归说。
“不客气啦，这算什么战略咨询。”小莫说。
“对我来说，你的这些话有战略性指导作用。”
“有问题了随时给我打电话。”
挂了手机，方自归发现已经到了凌晨。
第二天，方自归又因为工商局的案子，开会开到了凌晨。
因为VP在欧洲，所以大家就按照欧洲人的档期来，贿赂案的首次电话会议在北京时间晚六点举行。结果，会议连续开了六七个钟头。
杰罗姆态度积极，他到工厂和方自归一起，在工厂的会议室里参加会议。参加会议的除VP以外，还有VP推荐的两位律师，一位是在香港的香港人，一位是在上海的上海人。
会议的输入有两个，一个是杰罗姆写给VP的那份报告，还有一个是方自归根据记忆写的一份英文版的笔录，就是杰罗姆与柯局激烈交锋后，杰罗姆签了字的那份笔录。会议上，两位律师对报告和笔录都问得非常详细，有时一句话就推敲讨论很长时间，会议就一口气开到了凌晨。
会议主要是杰罗姆和律师互动，方自归偶尔插几句话，也把前一晚从小莫那里学到的工商局业务指南和操作务实，在会上分享了一下。不过，方自归没有把从小莫那里学到的东西和盘托出，因为向VP解释中国的关系学和具体操作，实在太费脑细胞，反正接下来的具体工作是自己做，自己该留意处留意，当小心处小心便是了。律师们后来表扬了杰罗姆，对他在柯局的压力下，坚持贿赂与组织无关的说法大加赞赏，然后又分享了一些如何与办案人员对答的技巧。方自归在会上提到了招商局，于是会议决定的行动计划中，其中一条是杰罗姆和方自归一起去拜访工业区的招商局，也有一条是去拜访瑞典商会，以抓住每一根可能救命的稻草。
杰罗姆不敢懈怠，第二天就与瑞典商会和招商局取得了联系。
瑞典商会非常主动，不用杰罗姆和方自归登门拜访，派了两个人到多卡门业陆家嘴的办公室与杰罗姆和方自归见面。瑞典商会派来的宋先生和米小姐都是中国人，也都精通英语，双方四个人一聊，方自归才知道，宋先生的那个部门可以叫做“搞定部”，比如一家瑞典公司到中国建个工厂，从买地到开业，需要办N个证，盖N 81个公章，这难度与唐僧西天取经路上的八十一难差不多。可如果把这些事情通通打包，再通通外包给瑞典商会的“搞定部”。让方自归惊讶的是，“搞定部”的这种服务，收费不菲，方自归以前还以为，瑞典商会是像红十字会那样的公益组织。
风姿绰约的米小姐后来说：“我们宋先生和副市长关系很好的。正好下周有个项目要剪彩，副市长和宋先生都会参加，到时候宋先生帮你们说说话，让副市长打个招呼，事情就不会特别难办了。”
杰罗姆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一些。
把宋先生和米小姐送走，杰罗姆说他只有一点忧虑，就是双方谈到最后，宋先生说如果事情处理得比较好，公司需要付钱。
“他们会不会拿这个钱，用来贿赂政府官员？”杰罗姆对方自归嘟囔。
“瑞典人的商会，不至于吧。”方自归说。
“他们收钱，我总觉得有些奇怪。”
“我也觉得奇怪。可是，咱们目前也没别的办法啊。”
方自归以为，现在一根救命稻草都没有，还是先抓一根在手上再说吧。
杰罗姆和方自归到了工业区招商局，局长亲自接待，态度也挺好的。局长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，明确表态她愿意帮忙，但大连工商局那边，上海这边儿的招商局鞭长莫及，她只能在上海工商局这边施加一些影响。
方自归心想，这结果也算不错了，因为搞定上海局比搞定大连局重要。
“你们公司我们也了解过了，虽然说在我们工业区，你们不算很大的企业，但去年缴税也有两三千万，你们对工业区是有贡献的。”局长和颜悦色地对杰罗姆和方自归说，“现在碰到这个问题，我会向市领导反映你们的诉求，看怎样把负面影响降到最小。但是，你们内部也要进行必要的整改，承诺将来不再发生同样的问题。”
现在抓到了第二根救命稻草。方自归也不知道，这两根稻草有没有用，反正在惊涛骇浪就要来临之前，能抓一根是一根。
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，柯局和杰罗姆在工商局的会议室里又缠斗了几次，每次都斗得飞沙走石，每次方自归都要陪斗，而杰罗姆表现出了顽强的斗争精神，柯局用了那么多不同的成语和表情，愣是没把杰罗姆斗趴下。方自归觉得，要论情商，杰罗姆应付不了这复杂的人世间，要论死不认错的毅力，杰罗姆确实可以应付应付。
本小章还未完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！
喜欢从来没有发生过的请大家收藏：(www.jinjiangwx.com)从来没有发生过的晋江文学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