建材大卖场入口处，一排红色的气球拖着长长的红色条幅漂浮在空中，条幅上白色的字，在好像蒙着面纱的太阳照射下，显得飘渺空幻。
卖场内广场靠近正门的小舞台被红毯覆盖，液晶屏拼起来的舞台背景墙，不断变换着五颜六色的图案，而坐在舞台中央一个马桶上的席东海，静止着，陷入了沉思。
刚刚，美乐卫浴市场部经理摩根否定了席东海的营销策划案。
疫情刚结束，美乐不失时机地推出了一款新型马桶，席东海就是为了这个案子来到了BJ。美乐是国际大公司，席东海好不容易拿到美乐的第一单生意，如果这一单大获成功，席东海接下来的一日三餐就能打开一个新的局面，然而摩根刚才说：“这肯定不行。”
美乐市场部的一帮文青对席东海提出了“有创意、上档次”的要求，席东海绞尽脑汁，没有从自己的案例库中拣任何一个现成的案例，想出了默剧这种别具一格的艺术形式来呈现马桶的特点。这款马桶采取了最新的虹吸式技术，是美乐刚研发出来的产品，比市场上常见的直落式马桶节水50%，并且冲得更为干净。为了这么好的马桶，席东海烧掉几十包香烟，为马桶编了一段戏，却在和演员们一起彩排的过程中遇到了一个物理难题。
马桶的两大技术特点中，节水还比较容易表达，剧情是三世同堂一家人的老式马桶坏了，买了美乐的虹吸式马桶，过了一段时间，收到水费账单，水费竟然比从前少了很多，然后一家人围着马桶跳舞，眼神里充满了对美好生活和美乐马桶的向往。但马桶冲得干净这一特点，不太容易表达，席东海冥思苦想，想出一个办法来。
席东海想出来的办法，就是在马桶里放六个乒乓球，按钮轻松一按，六个乒乓球如风卷残云般被瞬间吞掉，就能够表达出马桶气吞山河的气势了。为了达到这样的舞台效果，席东海在舞台上安装了一面大镜子，以精确的45°角正对马桶，这样，台下观众才能精确地看见马桶内将要发生的故事。谁知彩排时，六个乒乓球不是每次都能被吸干净，有时会剩一两个白色小球在马桶的碧波上荡漾。
马桶的戏不是马戏，也非同儿戏，摩根严肃地对席东海说：“正式演出，必须每次都要吸得干净，必须确保万无一失。”
预演出问题了。所以，当方自归在会议室里，向集团CFO演示“把服务备件交货期从五天缩短为二天”的突破项目时，这边席东海趴在舞台上的马桶上，研究“怎样让所有的乒乓球在冲水后全部消失”的突破项目。
席东海受到摩根的批评后，进行了各种尝试，请美乐的工程师把马桶能调的部位调了又调，能换的零件换了又换，趴在马桶上研究了一个下午，还是解决不了这个棘手的物理问题。席东海甚至想到把这个复杂的物理问题转化为简单的数学问题。
虽然通过作弊，席东海的微积分才好不容易及格，但对6-2=4之类的数学还是能够掌握的。席东海心想，既然6-2=4，我只放四个球不行吗？虽然少了两个球，减少了虹吸式马桶气吞山河的震撼效果，但总比屁股擦不干净的效果好，总不能让一台高端的默剧，被几个低端的乒乓球卡住吧。
席东海根据数学新思路又试了好几次，就绝望地发现四个乒乓球也还是吸不干净。看来改变问题性质的办法，不是那么容易解决问题的。物理就是物理，数学就是数学。
到了晚饭时间，市场部的几个文青来到舞台，看席东海研究物理问题的进度如何，顺便叫席东海吃饭，就发现席东海坐在舞台中央的马桶上，手里拿着一根烟发呆。此时，如果席东海用那只没拿香烟的手托一托下巴，一定像极了那个世界闻名的雕塑——思想者。只是眼前这位抽烟的思想者，屁股下面不是一块石头，而是一个马桶。
“席哥，怎么样啊？”文青甲笑道。
席东海神思乱飞，正为做个营销方案还要附带做物理实验这件事郁闷，忽然听到有人叫他，如梦初醒，回答说：“还是吸不干净。”
“席哥，吃完饭再想办法吧。”文青乙道。
席东海几乎吃不下饭，因为正式演出的日子越来越近了。
机械地咀嚼着嘴里的饭，席东海心想，这马桶吸不干净乒乓球，要么是马桶不行，要么是乒乓球不行……可是，对于一个营销人来说，永远也不能说客户的产品不行，你只有说乒乓球不行的权利。可是，按照这个思路，乒乓球哪儿不行呢？到底哪儿……
“你们说，乒乓球吸不干净，是不是可以换一种球？”席东海问。
“换什么球？”文青甲笑道，“篮球放不进去，铅球浮不起来。”
“网球呢？”席东海说。
“网球太大啦，”文青乙道，“马桶里的那个眼塞不进去的。”
这时一个默剧演员说话了：“席哥，乒乓球吸不干净，是不是因为乒乓球浮力太大了？如果乒乓球重一点儿，可能就容易吸进去了。”
席东海眼前一亮，“诶？有道理，可是……有什么办法让乒乓球变重呢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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