院子里，快乐的蔷薇开出了星星点点红色的花朵。
会议室内坐着二三十个人，但在很长的时间里，只有一个声音在这个雕梁画栋的房间里回荡。
昨晚，阿奇在红酒俱乐部给同学们带来许多负能量。今晨，方自归在四合院里给大家补一补正能量。
条案上慈眉善目的佛陀头像，一直微笑着，站在方桌旁表情严肃的方自归，继续滔滔不绝地说下去。
“在座的许多总经理们都学过经济学，应该听说过科斯定律，知道权利的界定，是资产的租值不消散的必要条件。各位，战争年代的权利，是无法界定的……
“八十年代，我们的三大件是手表、自行车和缝纫机；九十年代，三大件变为彩电、冰箱和洗衣机；而现在的三大件，是住房、汽车和计算机。
……
“同事们，在我全面阐述我的观点前，我想问大家一个问题。这个问题就是，我们从世界各地飞到这里参加培训，目的是什么？”
方自归用目光扫了一遍全场，与方自归同组的英国人尼尔笑道：“HCHP，创建高绩效组织。”
方自归摇头，“No No No，请把它想得大一点。”
多卡阀业大连工厂的总经理，德国人塔伯说：“中国。”
方自归依然摇摇头，“中国虽然大，但并不是我说想得大一点的意思。奥洛夫，我们为什么有这个培训项目？您一定知道的，我们的CEO在第一天上课的时候就说过。”
奥洛夫说：“One voice， One Dokar。”【译：一个声音，一个多卡。】
方自归扬起下巴，用一根手指有力地对着奥洛夫的方向在空中点了一下，“完全正确！”方自归顿一顿，“阿奇说，市场经济与XXXX是悖论，可我们集团的口号，为什么是One voice， One Dokar？我们的工厂，为什么不让工人用一人一票的方式来选举厂长？我们的销售公司，为什么不让销售员用一人一票的方式对重大商业决策进行投票？”方自归又顿一顿，“请大家仔细思考一下，如果你想出了答案，请告诉我。”
会议室里鸦雀无声。
“没错，”方自归打破了沉默，“我们中国也需要One voice， One China。在今天的经济、教育水平下，要治理一个如此辽阔、如此复杂的多民族国家，One voice是最有效率的方式。”
奥洛夫突然问：“Victor，你需要站到讲台上去讲吗？”
方自归摇摇头，“不需要，谢谢。”方自归顿一顿，“我还记得在巴塞罗那，我们的CEO在开幕演讲时对我们说，集团有近万名员工，它就好像一个巨大的机器，靠他一个人，是不能驱动这台巨大机器转动，让它不断前进的。所以，他需要这个培训，他需要我们这一批通过培训后达成共识，有共同语言、共同方法、共同目标的管理者，帮助他把这个巨大的机器转动起来，实现我们集团的业绩目标……好，接下来，就阿奇先生对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，他说到的民族问题、腐败问题、统一问题，我来表达一下我的观点……”
方自归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讲下去，讲到最后，方自归说：“从经济学的角度看，统一大市场难道不是可以大幅度降低交易成本吗？所以，现代中国没有理由分裂，历史上的中国，合的压力也历来比分的压力大，阿奇居然没有从史书中看出这一个重点，我完全可以说，他不懂中国历史！”方自归张开双臂大声说，“可是，他居然写了六本关于中国的书！！！”
方自归坐了下去，会议室里沉默了好一会儿，大家才意识到，方自归这个超长版的Reflection结束了。
方自归站在那里一口气讲了两个半小时，这时才感觉腿有点儿酸。
前一晚阿奇讲中国历史讲了两个小时，而方自归的讲述时间比阿奇更长，听起来也更有说服力，然而，并不是方自归策划要说更多的话，方自归前一晚只策划过要讲什么内容，并没有策划过要讲多长时间，也没时间事先进行排练。
坐回自己座位的方自归，感觉到许多人向自己投来佩服和信服的目光。
方自归被阿奇昨天的发言撞得出现了股市上经常出现的反弹，这轮多空较量中的多方——话说得更多的方自归，似乎得到了这轮较量的胜利。
“我印象深刻。”加拿大人托马斯首先打破了沉默。
“先生们女士们，”奥洛夫这时也回过神来，看看表说，“真没想到，现在已经快到中午了。感谢Victor内容丰富的Reflection，看来，我们今天的计划必须要做调整了。那么……现在我们先茶歇吧。”
方自归的演讲打乱了整天的培训计划，他一个人的Reflection就长达两个半小时，其他二十三位学员今天的Reflection就全被取消了，这在执行官培训项目开始后，还是第一次。然而，方自归的灵魂安定了下来。如果不在这些老外面前完成这么一篇演讲，方自归确定，接下来的这个夜晚，自己也一定无法安然入眠。
现在好了。
学员们陆续站起来，方自归突然觉得口干舌燥，便也站了起来，走到放着茶点的小桌旁，准备吃几片西瓜。
方自归正用叉子往盘子里叉西瓜的当儿，旁边正在倒咖啡的英国人尼尔突然对方自归说：“Victor，你的英语说得真好。”
方自归对尼尔微笑一下，心想自己从来都没觉得自己英语好，可今天一口气讲了两个多钟头的英语版中国近代史，倒还真是气势如虹，一点儿犹豫和停顿都没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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