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海博物馆的门开着，门前规模宏大的喷泉不停地摇曳，跟随着音乐的节奏轻轻地舞蹈。
水花在春日的阳光下显得非常晶莹，一群鸽子在空中打着旋儿，飞到近处时发出“呼啦啦”的声音。方自归在博物馆门前等着懿兰，闻到附近花坛里刚割过的草，正散着一阵阵的香气。
约会时间快到了，懿兰没有出现，方自归先等到了懿兰的电话。
“对不起自归哥，今天不知道怎么搞的，出租车很难叫，好不容易等到一辆，又碰到高架上堵车。”
“不要紧，你慢慢过来，我就在音乐喷泉边上听听音乐好了。”
等待的百无聊赖中，方自归突然想起大学时自己给莞尔过二十岁生日，在那时烟火气十足的人民广场夜市吃大排档的情景。现在的人民广场已不复当年模样，当年的大排档早已无踪无影，
视线越过天鹅绒草坪，上海歌剧院像一只蝴蝶，停在草坪中用红色花朵拼成的精致图案上，不久前建成的近三百米高的明天广场，像即将发射的火箭一样耸立在蝴蝶的身后。
方自归提前一周就跟懿兰说好了约会时间，懿兰还是迟到了差不多整整一个小时。
迟到，是未嫁美女的权利，这一点，方自归有一定心理准备。但懿兰家在锦江乐园附近，乘地铁一号钱来人民广场很方便，她为何非要打的呢？方自归回忆每次与懿兰约会的情形，突然想到，懿兰大概是一向都不坐地铁的。
懿兰见到方自归后便道歉，方自归立即显示出社会上传统的对未嫁美女的大度，反正这种大度，可以在美女“小乔初嫁了，雄姿英发”后进行调整的。于是方自归对懿兰笑道：“懿兰，你从来不坐地铁的是吧？”
懿兰答：“我坐过。”
十年前上海开通了第一条地铁，此时，上海已开通了六条，地铁已经成为市民的主要交通工具，但拥有宝贵上海户口的懿兰，完全蔑视上海地铁网的存在，方自归有些意外。
“坐地铁很方便，为什么不坐地铁呢？”
“我穿衣服常常比较正式，人家眼光可能也比较奇怪。”
“哦……”
“然后，老早以前，坐地铁还被人占过便宜，我也是很怕的。后来我就不坐地铁了。”
方自归不禁想起了莞尔，突然意识到，八零后美女与七零后美女相比，看来已经出现了代差。
莞尔的家境，在十年前的上海绝对算比较优越的，可那时的莞尔不但乘地铁，而且也乘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一样的公交车。这十年，果然沧海桑田，方自归又想起了歌曲《八十年代的新一辈》。
五十年代的新一辈、六十年代的新一辈、七十年代的新一辈风格上都差不多，可八十年代的新一辈，跟前几届非常不同，他们开始穿喇叭裤，留大背头，戴蛤蟆镜，开始提着录音机在马路上招摇过市，展示了改革开放初期年轻人的新风貌，才有了这么一首歌。而方自归此时的感悟是：生于八十年代的新一辈更结棍。
方自归陪着懿兰，进入博物馆的一个展厅看画展，一幅幅画看过去，方自归偶尔也对某幅画发表一条不专业的评论。
“上海街头不容易碰到搞艺术的。”方自归道，“在LS的民谣吧里，好像比较容易碰到。”
“大家都藏起来了。”懿兰道。
“所以要去找。”
“但是现在真正的艺术家也比较少。”
“为什么这么说呢？”
“嗯……可能是，追求的点不一样吧。在上海，他们要追求生活中比较物质的东西，不像云南啊XZ啊那些地方的艺术家。在这边的话，就比较注重炒作啊，然后也会注重于应酬和交流，为了推销他们的作品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
“在上海各行各业都有点类似于销售。”
“哈哈，这句话有点儿意思。”
“因为上海还是比较浮夸的一个城市。而且上海那些真正能够欣赏那些艺术家的人，也很少。他们现在更多的一些是看包装。上海对外表很在意。”
“你对你自己的外表也很在意，对吧？”
懿兰点点头，“我就是喜欢把自己弄得美美的。”
方自归微微一笑道：“跟美美的你在一起，确实连逛街都不那么乏味了。”
“我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，人家说，就是我的那些同事，说我是从天山上下来的姑娘，什么都不知道，什么都不懂，穿的衣服呢是公主裙，还扎了两个大辫子。一年之后，他们就说，变化好大，说我从山里姑娘变成了都市丽人。”
方自归觉得自己最想要的，就是这种刚从山上下来，却还没被污染的八零后都市丽人。方自归对交友没有年龄、地域、行业等任何限制，只看频率对不对得上，所以理论上，方自归与八零后和八十后都能交友。但是交女友，方自归只考虑八零后，因为方自归觉得，还没嫁掉的七零后有太多历史，而最成熟的九零后才十五岁，有太少历史。
“我问你一个八卦的问题，你今天穿的这套衣服多少钱？”
“这一套，”懿兰打量一下自己，看了看身上穿的这件浅紫色绣着白色小花的旗袍，“不算包的话，三四千。”
“我觉得，你的每一套衣服都很精致。”方自归笑道，“在你过去漫长的没有男朋友的岁月里，谁给你买这么多漂亮衣服呢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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