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眼看去，洁净厂房里只有那两扇镶嵌着可视窗的门是浅蓝色的，眼睛里剩下的就是一片纯白的世界。
浑身上下被白色防尘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甄语，站在车间里感叹了一声：“太干净了，太漂亮了！”
也是一身白色连体防尘服的方自归笑着说：“本车间完全按照FDA标准建造。”
“佩服！我真是想不到。”
“想不到什么？”
“以前你在我们班女生心目中，就是一个邋遢浮夸的形象。”
方自归点点头，“我大概知道我以前在你们心目中的悲惨形象。”
甄语一笑，“士别三日，刮目相看。你在群里偶尔说几句话，给人印象也蛮深的。”
方自归对甄语刮目相看倒是更早一些。方自归刚从美国回来时，听国宝说老夏意外身亡后，甄语是本班四大美女中唯一参加老夏追悼会的美女，方自归就对甄语刮目相看了，觉得甄语虽然外表高冷，原来也是重情重义的。方自归不久前进了班级QQ群，才知道甄语现在也在苏州，就和甄语加了QQ。而甄语通过班级QQ群，才知道方自归已经在苏州创业，并且主要工作是做研发，甄语此时在苏州一家外企做研发总监，这天就通过QQ问方自归有没有空，自己想过来参观一下方自归的公司。方自归乐于在同学会前，向本班班花展示一下自己的成就，甄语就来了。
甄语先参观了位于科技园写字楼里的复行科技总部，在里面细细看了研发部，觉得挺惊讶的，然后再来到离复行科技总部不远的工厂，就完全被这个刚完工的洁净厂房震撼到了。这个设施，颠覆了甄语之前对中国民营企业的印象。
“你的工厂，甚至超过了许多知名外企的工厂。”
“你的反馈至少能够反应出来，我们还是坚持了我们的原则。”
“什么原则啊？”
“Do the things right the first time.这句话，是当时德弗勒汽车系统的亚太区总裁，在我们到达新加坡参加第一天培训时对我们说的话。”【译：第一次就把事情做对。】
“他说的很对，这和‘持续改善’一点也不矛盾。”
“没错。既然我们公司未来的目标是跟两大巨头抢夺国际市场，我们的生产设施跟巨头比，就不能有先天的缺陷。为了省钱，我们暂时不把非生产部门搬过来，但比如说我们洁净厂房用的恒温恒湿空调系统，必须是世界一流的。”
一条U型组装生产线的影子，倒映在像一面镜子似的白色地坪上。铝合金板组成的墙面泛着白色的金属光泽，白色的天花板上，完全镶嵌在天花板里的长方形的灯，发出温柔的暖白色光线，让沐浴在这灯光中的一切显得那样精美，那样轻盈。
甄语看了一眼方自归，觉得此时的方自归跟校园里的方自归相比，简直就是降维式对比，对比结果跟降维式打击一样惨烈。
“我记得上大学时你的绰号是‘懒神’，他们说你一条裤子可以穿一个学期都不洗。”
“创业比上学要专业多了，我当然不能还像在学校里那样随便。”
后来的参观甄语又有惊讶的发现，就是工厂的厂长竟然是个日本人。北岛给甄语做了一个简单的工厂介绍，甄语走出车间前，北岛还向甄语深深鞠了一躬，用日本式汉语说：“谢谢，欢迎您再次光临。”
走出车间后，甄语向方自归感慨：“我曾经做过日本人的下属。想不到有一天，日本人也可以做中国人的下属。”
方自归带甄语去工厂的茶水间，甄语对茶水间的设计和装修又赞叹一回，两人就坐在茶水间里一边喝咖啡，一边继续聊起来。
“我当时想，要创新，我就不能有任何条条框框，我甚至不让我的工程师看竞争对手的产品。”方自归说，“现在我们已经有九十多项专利了。”
“你的很多思路，我确实可以借鉴。”甄语点头道。
“好了，我的底细你已经摸清楚了，现在说说你。我有一点好奇，你在上海发展得好好的，怎么想到来苏州？”
“出差来过几次苏州后，喜欢上这个城市了。说实话，在上海我总有一种不安定的感觉。”
“看来你我都是另类。但大多数人还是更喜欢大城市。”
“机缘巧合吧，也是在工作碰到严重问题的时候，正好苏州有一个特别合适的机会。”
“哦，交大MBA，美国PMP的资历，工作上也会碰到问题？”
甄语一笑，就分享了她来苏州前，在一家民营企业工作的蹉跎岁月。
也是在一个猎头的怂恿下，甄语两年前去了上海郊区一家职工几千人、产值十几亿的民营企业做副总。这企业的管理相当粗放，企业规模越来越大，董事长也看到内部管理问题越来越严重，于是便高薪从外企把甄语挖来收拾旧河山。甄语没有管理过规模这么大的工厂，去的时候满腔热情，但很快就有些垂头丧气。
到了二十一世纪，对大型工厂来说，ERP是居家旅行创业的必备系统。但做ERP也要有基础，比如零件起码要有个编号，否则电脑没法识别，但该厂的产品BOM表上的物料基本上只有描述没有编号，所以工厂管理缺少系统，也缺乏数据，导致有时一个订单做完了，都不确定这个订单赚不赚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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