餐台上一排器皿里摆满的各种食物，看起来色彩鲜艳，闻着许多的香气，再加上热烘烘的暖气，方自归都觉得有些晕晕乎乎。
游梓晖座位的头顶上，长条方木搭出来一片复杂的吊顶像一座迷宫里的道路，桌旁靠墙放了一盆茂盛的绿色植物，掌形的枝叶贪婪地伸向四面八方。
“梓晖，你的问题是五蕴炽盛。”
“五蕴炽盛是什么？”
“大意就是你欲望太强烈，造成人生的苦。”
“这不算苦吧。”
“你说你从派出所到收容所这二十几天，吃的这些苦头，还不是因为欲望太强造成的？”
“这是一个意外。”
“因为你五蕴炽盛，这就是一个意内。你早晚会吃到苦头。”
“不是吧。”
……
无奈方自归用佛法的道理无法打动游梓晖。
游梓晖对宗教没有好感，游梓晖特别认为，宗教组织喜欢让信徒捐钱，最是一件不可理喻的事情。
方自归从自助餐厅讲到了大堂吧，决定放弃从灵性的角度来点化他了，最后再用世间法试一试。
“你嫖娼被抓这件事，你太太不知道吧？”
“她不知道。要是真被关半年，她肯定知道了。”
当年方自归和游梓晖一起眠花卧柳时，未婚的方自归对已婚的游梓晖就一直有个疑问，但方自归一直不好意思问。此时此刻，看来也是机缘成熟了，方自归问：“你长期在上海，你太太长期在美国，她不会怀疑你在这边眠花卧柳吗？”
“我觉得她应该会。她也不是一个很笨的女人，她应该知道我是比较花一点。”
“你是说，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？”
“她只会假装问一下，我假装辩解一下，就过去了。”
方自归对此更加好奇了，“你怎么解释呢？说自己这半年来，每周在被窝里打三次飞机？”
游梓晖实事求是地笑，“根本不用说这么具体啦。她说你有没有，我说当然没有。所以，唯一合理的解释，就是她也不愿意戳破嘛。”
“哦……原来婚姻生活也可以是这样的。”
“我也是顾家啊，她也是不愁吃不愁穿，她也没必要破坏和平嘛。她要调查我，把我逼到哑口无言，抓到我的证据……你要怎么样，对不对？我也没有说要跟你离婚，对不对？”
“所以你们还蛮默契的。”
“这方面应该是蛮默契的。”
“而且很多年了诶，你们就一直分居！我虽然没有结过婚，还是觉得很难想象的。”
“我们这个年龄……后来在上海也有一班朋友，那你说一群单身男生晚上没事干干嘛？”
既然大自然给了游梓晖那么多荷尔蒙，他有条件总是要尽可能地把它分泌掉。
方自归想起了另外两个疑问，就是他太太对游梓晖的混乱生活可以睁只眼闭只眼，但游梓晖对实际上也长期单身的太太，就没有任何担心吗？他太太在美国是如何解决生理需要的呢？可是这个问题，方自归觉得肯定会冒犯游梓晖，忍住了没问，就问了另外一个问题：“既然你这么喜欢女人，你可以找个相对固定的情人嘛，干嘛非要嫖？怎么说，嫖娼在大陆都是违法的。”
“情人很麻烦嘛……”
游梓晖解释了好一番嫖娼的优越性，方自归无可奈何地喝一口啤酒，“既然你这么喜欢嫖，干嘛结婚呢？”
也喝了一口酒之后，游梓晖然后竟说了一句有点儿哲理的话：“结婚不一定是喜欢才结婚的。”
方自归的人生观之中，有这么比较固执的一条：不喜欢，毋宁死……也不结婚。方自归没想到过还有“不喜欢也结婚”这种骚操作，于是说：“不喜欢结个屁婚啊！”
“每个人结婚的理由大概各不相同。我跟我老婆结婚的故事才奇怪。”
“怎么回事呢？”
“你知道在美国噢，尤其我们华人，一个很大的目标就是拿美国身份。身份没那么容易拿的，我们就是为了身份而结婚的。我老婆就是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出现了。”
“咋回事呢？我看看你的思路我能不能借鉴。”
“因为我们从学生visa，毕业后转工作visa，工作visa多久后公司可以帮你申请绿卡，一关一关过。我到了一个关卡之后，下一步就要拿绿卡了，三个月之内就可以拿。我拿绿卡之前结婚的话，老婆一起拿，之后的话那个步骤就很麻烦。”
“哦，是为了绿卡。”
“对。那时我老婆也在申请绿卡，但是她成功的机会没有那么高，因为她不是很专业的工作，不像我是做产品设计的。那时候我身边看一看……说实话，你在美国也呆过你知道，一个人在美国也是孤单寂寞，我左右一看，没得选择啦，最适合结婚的就是她啦。”
“没有别的选择？”
“是。你知道，亚裔女人在美国很吃香的，美国白人男性喜欢，亚裔女人有很多选择。但是我们亚裔男性正好相反，美国白人女性不甩我们亚裔男人的，我身边就那么屈指可数的几个亚裔女人，你还有多少选择？亚裔女人什么颜色的男人都可以通吃，我们亚裔男人只有一种可以吃，我们在这件事上面处于明显的劣势，有一个肯嫁给你已经很不错，你还想选？”
方自归突然想起来，自己的云儿在德国就有这种危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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