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后斜射的阳光照着小区大门，方自归跟着汽车音响里放出来的音乐，拉高了嗓门唱：“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，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......”
车窗外，一只小鸟也在路边的树上欢乐地唱着歌，叽叽喳喳，从这根树枝跳到另一根树枝。而方自归唱完了整首歌，小柔还是没有出来。
多年前方自归来这个古镇玩过，印象中，河道两边排列着参差错落的矮房子，一道道黑色的痕迹印在本来是白色的外墙上。然而此时这个镇子看起来是新的，方自归沿路看到的住宅小区都是什么某某花园之类，小柔家住的云山溪语花园，与方自归以前印象中的古镇已然大不相同。
方自归这一代在城市里长大的孩子，都是在没有花园的、甚至厕所公用的老公房里长大的，然而小柔这一代，很多都是在某某花园里长大的，那不在花园里长大的人和在花园里长大的人谈恋爱……方自归看着小区门口的无厘头雕塑，心想代沟深一点儿是正常的。
小柔终于拖着一个拉杆箱从小区里走了出来，方自归赶紧打开车门，迎了上去。
方自归先帮小柔打开车门，让小柔先上车，然后把小柔的拉杆箱放进汽车的后备箱。方自归重新钻进驾驶室时，发现小柔打开着副驾的化妆镜，正对着镜子好像在欣赏自己。
“我的项链怎么歪歪斜斜的，不好意思啊。”
“不影响整体的美丽。就是……我觉得吧，学生可以不化妆，或者化个淡妆。”
“我的妆很浓吗？”
“嘴唇太红了，万一要接吻的话，感觉冲击力有点儿大。”
“谁说要跟你接吻？”
“我说万一嘛。万一情到深处自然浓，结果碰上你更浓的烈焰红唇……”
小柔“扑哧”笑了，“那我下次换粉色系的。”
方自归系好自己的安全带，命令道：“系好你的安全带。”
小柔关上化妆镜，系好安全带，命令道：“音乐声音关小。”
方自归旋转汽车音响的旋钮，调低音量，“小柔听音乐要温柔，”
“配合一下我今天这么好看的项链，来点儿romantic的音乐，谢谢。”
“哈哈哈，但是，我收藏的音乐一般都比较刚烈。”
“哈哈……刚烈。”
“下次我买些你喜欢的音乐CD吧。你都喜欢什么歌？”
“我喜欢苏打绿的《小情歌》、郭静的《你的香气》……”
小柔连续报了五六个歌星和歌名，方自归一个都没听说过，心内偷偷感叹，要人为地填平代沟确实是大有可为的。
方自归发动了汽车引擎，“你列个清单，QQ发给我。”
汽车开出去以后，小柔命令道：“前面不远有个奶茶店，你在路边停一下，我要买杯奶茶。”
“你怎么老是要喝奶茶啊尖叫啊这些乱七八糟的饮料？”
“好喝啊。”
“可是不健康啊。”
“我没有觉得不健康啊。”
“这些饮料都是要加添加剂的。要多喝水，少喝饮料。”
“哎呀知道啦。怎么像我爸爸一样？”
两人因为这个问题，进行了一番有关营养学和医学的辩论，但方自归还是在奶茶店门口停了车。
小柔打开车门走了出去，然后回过头来笑嘻嘻地对方自归说：“爸爸，请耐心等待，我去去就来。”
方自归一瞬间觉得有些急火攻心，“我——”，一句话刚说出一个字，“嘭”的一声，小柔已经关上了Polo小巧却厚重的车门。
当小柔重新坐回车里，她还笑嘻嘻地向方自归伸出捧着奶茶的手，“爸爸，你要不要喝一口？”
虎着脸的方自归紧锁眉头，“你认真地说，你到底是把我当爸爸还是当男朋友？”
“怎么，生气啦？”
“你认真地回答我的问题。”
“你是像爸爸一样的男朋友。”
“……”
“跟你在一起，我觉得我出门都不用带脑子，我不用担心自己做错什么。还有，你自己这么节省，手表都用的是塑料电子表，但是我想要的礼物你都送给我，你不是就像我爸爸一样嘛。”
“我用电子表不是为了节约，是我觉得，够用就好。”
“我觉得仅仅够用是不够的。”
“但是不管怎样，我不喜欢你叫我‘爸爸’。”
“嗯……那这样，我叫你‘大叔’好不好？”
方自归的脸上露出了微笑，“叫大叔可以。”
“好啦，那我们就达成协议啦。现在……大叔，我们出发吧。”
从爸爸降级到了大叔，方自归很开心，感觉一会儿就开到了小柔的学校。
这天是周日，小柔有些东西要从家里带到学校，方自归才开车第一次去小柔家接她。按照约定，今天小柔要陪方自归去公司加会儿班，然后两人一起吃晚饭。
在女生宿舍楼下等小柔放行李箱时，方自归看着经过自己的一张张年轻的脸，突然觉得有一些孤独。好在小柔很快就下来了。去公司的路上，方自归一边开车一边跟小柔聊天。
“小柔，你相信缘分吗？”
“信啊。”
“你觉得缘分是什么？”
“看不见摸不着感觉得到。”
“我有个台湾朋友，他说呢，就是你碰到一个人，几乎可以肯定在这个世界上有比她更漂亮，更优秀，或者更合适的人，但是在那个时间段，那些人都不在你身边，你周围放眼一望，结婚对象就是她了，这种就是缘分。我这个朋友和老婆分居了八年，他在中国，他老婆在美国，可最终他们居然破镜重圆了，一起去了台北定居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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