桌上玻璃花瓶里的白色康乃馨散发着淡淡的花香，与用完晚餐后服务员刚端上来的两杯Macchiato咖啡的香味，混合在了一起。
“听上去有些疯狂，但这是现在这种非常时期，我非常理性的一个选择。Victor，你能理解吗？”
“我能理解Angelo先生。我也在跨国公司上过班，直到新CEO上台是这种套路。”
方自归完全没有思想准备，否则这次与想投靠自己的安其罗见面前，怎么也应该按照中国的传统，给他准备一个红包的。
安其罗和方自归聊了一个多小时，方自归渐渐意识到，意大利人有点像重庆人，比较讲义气，这帮人现在组团造高格的反，在崇尚利益的西方社会，也就是在黑社会曾经比较猖獗的意大利才可能发生。
如果这次起义在安其罗的领导下成功举行，简直就是成熟市场上的一个职场神话。
“Angelo先生，你是打算带着你的全部兄弟从高格辞职出来，成立一家公司在意大利代理我们的产品吗？”
安其罗喝了一口Macchiato，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，“我不是要做你们的经销商，我是想带着我现在的团队，加入你们，成为复行科技的正式员工。”
方自归端着咖啡思忖片刻，“问题是，我们在欧洲完全采用代理的方式做销售，我们在欧洲没有实体，如何雇佣你和你的团队呢？”
“Victor，我建议，复行科技可以在意大利设立一个全资子公司，我来做这个公司的总经理，然后由这家新成立的公司雇佣我现在的团队。当然，复行有了这个团队以后，就可以在意大利把分销改为直销。”
“分销改直销，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改变。”
“如果你们做了这个改变，我有信心我也可以承诺，复行科技在意大利的市场份额将得到快速提升。”
方自归想想道：“Angelo，我感受到了你的诚意，但毕竟，我们以前从来没有考虑过在海外设立子公司，这里面有很多复杂的因素要去考虑，我需要跟我的管理团队讨论一下。”
安其罗点点头，“我希望你们的内部讨论能尽快有个结果，因为，我没有多少时间了。不瞒你说，总部要求我在本月内完成裁员，那么，我只有不到两周的时间，来做最后的决定。”
“理解，我马上跟我的团队讨论。只是……现在是中国时间的半夜。”
安其罗笑了，“Victor，那也没有急到让你半夜跟你的同事开会，这一两天给我一个框架性的答复就可以。”
“好的，我争取明天就给你一个初步的答复。”
离开餐厅的时候，方自归在露台上放眼望出去，看见长翅膀的青铜雕像已经沉入黑暗，几座建筑的半球形屋顶在万家灯火中显出优美的弧线，东边的天空泛着紫光，西边的有点儿冷冰冰的上弦月，清晰得似乎看到了在它表面上聚集起来的一座山峦。
罗马时间第二天早晨，北京时间第二天下午，方自归跟在苏州的母司和广州的翠西开了一个临时电话会议。
电话会议开始后，母司说：“罗马热不热？”
方自归道：“还行。”
母司道：“穿啥衣服？”
方自归道：“早穿棉袄午穿纱。”
母司道：“中间不用穿？”
方自归道：“中间穿不穿看心情。看罗马人的性格呢，跟巴塞罗那人比较像，心情好的时候随时可以裸奔。”
翠西笑道：“二位是在说BJ的相声吗？”
玩笑话说完，方自归言归正传，把前一晚在露台餐厅的奇遇跟母司和翠西讲了一下，得知高格意大利公司整个团队准备集体反水，母司和翠西都觉得非常玄幻。
翠西说：“在高格集团的历史上，据我所知，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情。”
方自归道：“在我所知道的所有公司的历史上，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情。”
母司说：“这会不会是财大气粗的高格要搞我们，跟我们玩的一个木马计？”
看来母司对欧洲史也有一定涉猎了。
方自归说：“从商业逻辑判断，我以为安其罗不是跟我们玩阴谋诡计。他犯不着搞这么复杂，我感觉他是个性情中人，确实跟总部搞僵了，才想投奔我们。他希望我们搞个子公司把他们收编进来，也是想有个稳定的家。”
翠西说：“搞个子公司，那就是我们要在意大利做直销了。”
方自归道：“如果缘分到了，我们未尝不可以在意大利尝试一下直销模式。”
母司道：“缘分到不到，还是要看我们如果在意大利成立分公司，这个分公司盈利的概率有多大。”
翠西道：“这需要进行一下测算。需要这个安其罗提供很多信息才能进行测算，包括他的团队有多少人，这些人一年的薪酬是多少，他们一年的出差费用是多少，这些人一年能够实现多少销售额，等等。”
母司道：“财务上，肯定是有风险的。”
方自归说：“任何尝试都是有风险的。”
母司说：“还不止财务上的风险。比如这位安其罗带着团队加入我们，将来哪一天他要是跟我产生了分歧，也大手一挥，又带着这个团队造我的反，我们怎么办？听起来这位安其罗在团队里很有凝聚力，大家都听他的，这可能是好事，也可能不是好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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