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德堡会展中心的一个展厅里，来来往往的人们正在品尝一场工业盛宴。咖啡的淡淡香味混合着金属的气息，交谈声与机器运动的摩擦声交织在一起。
一个展台前聚集了一群年轻的工程师，他们正热烈地讨论着一种新型材料的性能。这个展台L型开放式展位的上方，垂下来一排用LED灯管做成的英文字母，吕鸿站在这排字母下面，把胳膊肘撑在一个放着零件的白色柜台上，笑着对方自归说：“我现在的姐夫，不是你之前见过的那个姐夫了。”
方自归也笑了，“哦，那姐姐……果然是换了一个姐夫？”
吕鸿和方自归身后，位于展厅中央的一个巨型机械臂灵活地挥舞着，将一个个沉重的工件准确无误地放置在似乎天注定的位置。
“换了个老公嘛。”
“新姐夫什么样的人？”
“做石油行业的，年收入也有十几万加币，我姐也不想奋斗了，就在家带带两个孩子，小日子也算挺滋润的。”
“我是问中国人还是外国人。”
“我姐现在的老公？”
“对。”
“老外。”
“姐专门吃定老外啊！”
这时，一个老外站在复行展台的这个白色柜台前，用英语问吕鸿：“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吗？”
“是。”
“我想了解一下你们的产品。”
“好的。”吕鸿转头对方自归说：“干活了。待会儿一起吃午饭。”
方自归与发小吕鸿好几年没见面了，苏州和兰州虽然都是国内的州，但它们的距离，比海德堡到哥德堡要远得多，尽管这两个德堡还是两个不同国家的堡。两个好朋友在国内很久不见，倒是在国外重逢了。
吕鸿一年多以前离开了心脏瓣膜厂加入了一家民营企业，这次是协助新东家来德国参展，准备为新东家开拓国际市场。复行科技正在建厂，也要为新工厂采购一些新设备，在德国出差的方自归顺便在海德堡看一下展览，看看有没有最新的工业和科技成果值得借鉴和采购，就跟吕鸿约了在展会上聚聚。
方自归在展会上逛到中午，在餐桌上与吕鸿相聚时，得知吕武在上海创业失败后回到加拿大，很快就离了婚，但吕武的生活效率很高，离婚不久就和另一个加拿大老外结了婚生了孩子，如今夫妻恩爱，比翼双飞。
方自归为吕武感到高兴，同时有点儿纳闷，心想姐姐长相平平，在国内无法倾国倾城，就是倾县倾镇也非常困难，可她咋就这么受老外欢迎呢？
进一步了解了吕武在加拿大寒冷而幸福的生活，方自归感叹：“还是女生适应能力强。”
吕鸿道：“女人不像男人这么刚嘛。”
“我在美国都呆不下去，更不要说地广人更稀、天寒地更冻的加拿大了。”
“哈哈哈……”
“但是也有例外。我一个同学在芬兰，也曾经泡过洋妞，但他最后还是娶了个中国妹子。现在孩子也有了，可他老婆却喜欢中国而不喜欢芬兰，现在两口子就这么两国分居着。”
“长期分居，恐怕不行吧。”
“我同学老婆是大学讲师，假期多，两口子一年还是能在一起几个月。将来就不知道他们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了。当初，还是我怂恿我同学跟他老婆结婚的，我只希望他们将来不要离婚。”
“中国人好像特别有耐性，老外长期分居肯定离婚了。”
“我觉得主要不是耐性，还是因为经济基础。在国内，老婆在家带孩子老公在外地赚钱的情况很多，方自强不就是这样吗？他一年在家里只能待几个月。”
“自强也很不容易啊！”
“我创业前在一家外企打工，有个同事是清华毕业的，老婆、儿子在南京，他每个月回南京一次。我这同事的瑞典老板就觉得难以理解，有次一起吃饭，那瑞典老板和我聊起那个同事，他说，中国人不重视家庭，我说，中国人其实更重视家庭，如果哪天中国人像瑞典人那样有钱了，中国男人会和瑞典男人一样不愿意和老婆分居。那个同事家在南京工作在上海，还不是为了赚更多的钱养家，归根结底也是为了家。”
“归根结底也是缺钱啊！”
聊起钱的问题，两人就开始聊医疗行业的那些人和那些事，聊着聊着，聊到了瓣膜厂。
“瓣膜厂改制后来成功了吗？”
“到现在也没改成。”
“那现在瓣膜厂的效益怎么样？”
“效益好的话，我去年也不会辞职出来了。”
“当年我们做瓣膜的时候，可是做到了国内第一。”
“现在已经不是第一喽。不过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，我们双瓣膜还是国内品牌当中最早做出来的，现在还是能在国内占一席之地嘛。只是你们不做了以后，厂子就走下坡路了。”
“有点可惜。当年协议都签好了，谁知道又出来一个婆婆，突然之间把收购价格从一千万提到六千万，我坐在那儿听到婆婆说出‘六千万’这个数字，差一点晕过去。”
“现在一千万都没人接盘啦，还不知道将来这个厂的前途怎么样。”
“缘分如此，那也只能接受。好在我们转型做吻合器，终于还是给我们做起来了。”
“你们国内市场现在做起来了吗？”
“还没有。我们之前的关注点都在国外，实际上错过了这次医改的机会，没参加那些招投标。现在我们在国内很多省没有销售权，也只能将来渐渐扭转这种局面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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