热烈的朝霞把天边染成了红色，阳光照进没有拉上窗帘的卧室，方自归醒了，翻了一个身，拿起放在枕边的手机打开QQ，看见半夜里云儿给自己的留言是一首小诗：
茉莉好像
没有什么季节
在日里在夜里
时时开着小朵的
清香的蓓蕾
想你
好像也没有什么分别
在日里在夜里
在每一个
恍惚的刹那间
没戴上眼镜的方自归看着手机屏幕傻笑了好一会儿，才从那块放在地上的席梦思上爬起来，在恍惚的刹那间去卫生间洗漱。
云儿回德国已经半个月了，这段日子方自归每天都无比想念云儿，而云儿的状态明显跟方自归很类似，让方自归进入到一种既痛苦又幸福的叠加态，像一只薛定谔的猫，只是这只猫睡在一张能辗转反侧的落地席梦思上，而不是睡在一只封闭的盒子里。
方自归的叠加态还要持续一段时间。云儿虽然已经辞了职，但云儿认为应该把手上的项目做完了才离开公司，方自归也赞同云儿这种负责任的做法。然而负责任是有代价的。云儿大概要十月份之后才能回国，两人约定来年春节结婚，如果春节时还不能完成结婚前的准备，最迟来年五一节结婚。
两个恋人每天都会在北京时间晚六点通网络视频电话，如果视频不方便就通个电话，此外还会随时在QQ上互诉衷肠。这天到了六点，方自归又跟云儿隔着电脑屏幕聊了起来。
“你半夜发给我那首诗，是你写的吗？”
“是席慕容的诗，我觉得这首诗特别能表达我当时的心境，我就送给你。”
“我也非常想你，云儿。”
“哈哈哈，我们加油！”
“加油是一方面，另一方面……你那个该死的项目能不能早点儿做完啊？”
“我争取吧。”
“你早做完一天，我们就能早一天做。”
“去你的！”
“云儿，今天你那边有没有什么开心的事情？”
“开心的没有，昨天晚上倒是遇到一件不开心的事情。”
“哦，什么事？”
“我在超市里被歧视了。”
“这应该很正常嘛，我在美国的超市里也被歧视过。那么你是怎么被歧视的？”
云儿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，“我去超市只想买些牙膏牙刷什么的，那些东西正好是摆在奶粉架的旁边，我正在看要拿哪个牌子的时候，有个店员就过来对我说，你是来抢奶粉的吗？你不要来了，我们店里的奶粉已经被抢光了，请你不要来了。我真是躺着都中枪啊！欧……我觉得我好无辜。我说，我不买奶粉啊，我真的就是来买牙膏牙刷的啊，店员就告诉我，早上来了两个中国人，他们以为是游客，没想到这两个人是一伙的，他们把店里的奶粉全买走了！”
云儿愤然道：“最烦的是什么呢，就是我们这些长着中国面孔的，在商店里常常会被恶意的询问是不是来抢奶粉的，你明白吗？”“
虽然理论上站得住脚，方自归还是有些惊讶，“大规模抢奶粉已经抢到德国来啦？我以前只听说香港有这个问题，据说香港那边儿已经限购了。”
云儿面带无奈，“德国商店里也贴上限购标签了，就是针对中国人的。”
三鹿奶粉事件已经过去两年了，看来影响力依然十分深远，到现在仍然能够深深影响着世界经济和世界生活。
“你在德国生活了这么多年，偶尔被歧视一下损失也不大。”
“说实话，我觉得有些对国人的歧视，其实是国人自己作。”
数日以后的一个早晨，方自归起床后照例看了下QQ，看到云儿写给自己下面一段话：
有才华的人很多，但我轻易不和人见面，也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被我认出来是灵魂伴侣。我找到了你，便像是找到了我真正的自己。如果没有你，即使我爱了一百个人，或有一百个人爱我，我的灵魂也仍将永远彷徨着。
也许佛洛依德会笑话我有可能是性欲被满足而产生的想象，但是我肯定地告诉你，不是。遇见你之前我已尘埃落定，心如止水，我们是不期而遇，令我猝不及防。你出现的那一刻，我感觉我的灵魂被另一个丰盈灵魂的拥抱，这是我内心真实的感受。
读书令我寂静，你令我欢喜。
也令我喜欢。
这就是你所说的缘分吧。
收到云儿半夜里写给自己的甜言蜜语，方自归不是每次都回，云儿也理解，知道方自归没有时间像自己一样，能够经常酝酿一些细腻的感情和文字出来。但方自归看到云儿这次酝酿出来的文字，决定回应一下，起床后就给云儿写了下面一段文字：
昨晚又梦见你了，那是一个比上次那个更充满希望的美梦，真的太美了。这个梦让我相信，在这茫茫人海中，总有那么一个人，是为你而来，而我，正是为你而来的那个人。
我们就像两颗迷失在宇宙中的星星，终于找到了属于彼此的轨道，相互照耀，相互温暖。我相信婚礼那一天，将会是我们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刻。
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，一直到你回来。
给你一个灵魂的拥抱。
想你。
杜塞尔多夫的这个夜晚没有月亮。天还没亮云儿就醒了，云儿起床看了看窗外，看见没开灯的教堂看起来是黑乎乎的一块，莱茵河静静地从教堂脚下流过，风吹拂着因为河边建筑物的灯光而变成红色的涟漪，岸边停靠的一些私人游艇，在朦朦胧胧的夜色中微微摇晃着它们白色的影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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