透过车窗，方自归看见店招上的希伯来文字母在清晨的阳光下跳动，街道两旁的商店如同彩色的积木，街心的几棵棕榈树轻轻摇曳，为这片缺少绿色的街区增添了一抹绿意。而穿着浅绿色军服的士兵斜挎着自动步枪在街上走过，增添了另一抹特别的绿意，方自归已经习以为常。
出租车在一栋三层的灰白色建筑前停了下来，方自归走下车，走进了InnoGI公司的小门。
这是方自归来到以色列的第四天，方自归跟加迪的明星团队中几乎所有的明星，都面对面地交流过了，今天开始看公司的生产车间。当方自归在加迪的导引下走到所谓的生产线上，看到这个空旷的车间里只有唯一的一名工人在组装产品，感到非常惊讶。
“加迪，你们只有一个工人吗？”
“是的。”
“你们一天的产量是多少？”
“还没有到量产阶段，产量不高。”
“不高是多高呢？五十个？八十个？”
“二十个。”
方自归心想，一个工人每天二十把吻合器的产量，如何支撑这家公司明星团队中那些明星们的昂贵薪酬呢？
“没想到你们的产量这么低。”
“维克多，我们还处于零到一的阶段，你知道。”
方自归看完了生产过程，就去查所有销售和出货的帐，查到最后发现，InnoGI公司创业三年来真实的出货量只有八十几个，这些出货很多是用来做临床测试的，也有些是代理商买的样品，所以这家公司创业以来真实的销售量，应该是个位数，这让方自归心里产生了巨大的落差。在和公司明星管理团队交流的过程中，这些明星给方自归造成的印象，是很多地方都在欢迎他们的技术，这个项目在行业内很热门，但形单影只的这位工人给方自归的印象，让方自归开始觉得，明星们的话术可能只是化妆术。
方自归接下来看公司的实验室，看包括临床测试在内的各种实验报告，看公司现在取得了哪些证书。结果方自归发现，InnoGI早就取得了美国的FDA证书，中国的注册证正在申请中，而欧盟的CE证书还没去申请，这跟复行当年的做法恰恰相反。而这家公司虽然有FDA证书，却在美国又没有什么销售，那八十几个出货，大部分出到了美国以外的地区，让方自归心里产生了一个更大的疑问。
在后来的考察中，唯一让方自归感觉是亮点的，就是这家公司搞了一个全球多中心的临床试验，这确实是业内不多见的大规模临床试验，总共计划要做两千例手术。
全部考察结束后，方自归和加迪聊了聊价格问题。按照加迪的说法，他打算搞一个竞标，把美国两大巨头和几家中国公司都请来竞价，价高者得。
“如果竞标的话，底价大概会是多少呢？”方自归问。
“这个公司我个人投入了两千万美元，核心管理团队投了一千万，再加上后来入股的几家投资基金投了五千万，我们光是成本就是八千万。所以，底价会是一亿美元左右。我们总要赚一点。”加迪说。
“一亿美元不少。为什么你认为复行能拿出一亿美元呢？”
“我知道你们是这个行业新崛起的明星。我知道你们后面有大基金支持，既然我们的技术代表了行业的未来，你们身后的大基金，应该会帮助你们把InnoGI买下来。”
此时的复行科技是拿不出一亿美金的，而且，就方自归此次现场调研的结果，方自归认为这家公司不值这么多钱，也对这个项目有些疑问，但方自归还是觉得，万一他们这个高达两千例的全球多中心临床测试真的做下去，如果结果特别好，那复行还是可以想尽一切办法收购这家公司的。
方自归还是留了和加迪继续谈下去的窗口。后来方自归才知道，虽然加迪在中国接触了不少可能的买家，但没有一家公司真的派人到以色列做现场考察。
结束了对InnoGI公司的考察，方自归就按照原定的计划，去拜访以色列一家国有投资基金的投资经理富尔默。这家投资基金投资过中国的项目，富尔默和红星资本的褚公子是某个项目的共同投资人，褚公子跟富尔默比较熟，就帮忙安排了富尔默和方自归见面，让方自归在以色列的时候，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投资的项目。
富尔默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与方自归见面后，笑着说：“Victor，我多次去过中国。现在的中国真是一个生机勃勃的地方。”
方自归笑道：“谢谢你的赞扬。我们生活在中国，其实我们自己也感觉这些年中国进步很快，变化很大。”
“我每次去中国，去的都是一些经济比较发达的城市，不知道中国的农村情况怎么样。”
“下次你来中国，我可以带你看看我们的新农村。”
“Victor，你是第一次来以色列吗？”
“对。”
“以色列给你的印象怎么样？”
方自归沉吟片刻，“说句实话，以色列给我的第一印象不怎么样。”
富尔默面露惊讶之色，“为什么呢？”
“因为我一下飞机，首先就要在候机楼里面对三个荷枪实弹的士兵，他们还牵着一条大狼狗，这画面对我来说非常刺激。我从来没有在其他任何一个机场见过这种画面。而我小时候被狗咬过，我非常讨厌那条狼狗气势汹汹的样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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