厚重的医学书籍和一排排文件夹，静谧地竖立在乐教授身后，办公室里充满了学术与专业的气息。乐教授脖子下面的蓝色领带结，在白大褂的衬托下显得非常醒目，他交叉在胸前的双手非常优雅，一副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神，透出他学者的睿智和医生的沉稳。
乐教授对方自归最后总结道：“想不到高格这样的国际大公司，竟然会做出如此之差的产品。”
方自归看见柔和的阳光透过棕色的百叶窗，斑驳地洒在干干净净的洗手池上，觉得开心极了。时间仿佛也在这刻放慢了脚步，静静聆听这场关于医疗与健康的对话。
对于方自归来说，他的一大人生乐趣，就是又从两大美国巨头那里传来了什么坏消息。听乐教授细细道来迈高第一款吻合器的用户体验，三百六十度了解了乐教授的用户体验痛苦到什么程度，方自归非常高兴。
为了知己知彼，迈高的产品开始在市场投放后，复行科技就通过代理商买了几支，在实验室里做研究。方自归第一眼看到迈高首款吻合器时，就觉得该产品的工业设计缺少基本的美感，感觉好像是，迈高为了实现与母品牌高格的差异化，突出自己主打低端市场的定位，有故意把产品做得更丑一点的企图。但这款吻合器使用效果怎么样，方自归一时没有下结论，这次终于听到业内大咖说“用户体验太差”，又了解了到底是如何差的，并且乐教授说用过的医生都说“差”，方自归就喜悦地判断，迈高在短期内，不可能对包括复行在内的国内品牌构成威胁了。
高格投入巨大的迈高的这种市场表现，让方自归感到相当意外，同时让方自归在广州这几天的心情非常舒畅。谁知到广州的第三天晚上，方自归碰到了与乐教授风格迥异的广州某三甲医院的吴院长，让方自归心情非常不舒畅的事情发生了。
吴院长是方自归大学同学小莫介绍的，这晚小莫帮忙订了一个饭店的包厢，并且做为介绍人亲自来作陪。这天晚上方自归和母司合兵一路，以视重视，一起和小莫夫妻俩宴请吴院长，刚开始的时候，包厢里的气氛还比较欢乐。
院长放下酒杯说：“梁总是学机械的，方总是学电气的，怎么你们入了医疗这一行呢？”
母司指着方自归笑道：“其实做医疗是他的理想，我们比较讲得来嘛，所以就一起做了。”
方自归笑道：“其实我原来的理想是当电影演员，后来发现专业不对口，所以就放弃了。”
小莫很配合地哈哈笑了，说：“我这位兄弟演技相当可以，在大学里老是上台讲相声，被称为‘工大第一活宝’。我也想不到，这活宝后来还可以拿一等奖学金，还可以研发医疗器械。”
院长笑道：“活宝很优秀。”
方自归道：“哪里哪里，院长是医学博士，院长才是真正的优秀。”
院长问：“这个复行科技，就是方总和梁总两个人创办的？”
方自归道：“公司的创始人本来有三个，因为经营思路不一样，另一个创始人退出了。不过，这位创始人现在还是好朋友，只是各做各的事业。”
母司道：“另外一个创始人叫大成，其实也蛮优秀的。我们三个本来是很好的组合，我们三个做了一年多，就把心脏瓣膜生意做成了全国第一。大成算是儒家，方总是佛家，我是道家，当年我们儒释道组合还是很有战斗力的。”
方自归笑道：“跟佛家和道家相比，看来儒家是脾气最暴躁的。”
母司会心地笑了，说了说大成一拍桌子从复行退出的往事，方自归开玩笑说：“当然，儒教虽然稍微暴躁一点，但是跟犹太教和基督教相比，儒家就显得儒雅了。”
院长道：“儒家宣扬的那些腐朽落后的东西，鲁迅先生大力批判过……”
包厢里的气氛一下子就不对了。
方自归弱弱地问：“吴院长，您是……”
院长道：“不是。”
方自归觉得非常意外，母司一看气氛不对，还是他这个顺其自然的道家出来缓和一下气氛，于是顺其自然地转换话题，笑道：“宗教问题，极其复杂，咱们不聊这个，咱们可以聊聊不那么复杂的广州美食嘛。”
院长显出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气度，开始一边吃饭一边聊美食。然而院长的咖位毕竟在那里，广州美食还不够复杂，聊这个话题无法体现院长的理性、中立、客观和复杂性，话题便渐渐转向了这些年较为复杂的国际时政。方自归毕竟有求于院长，便洗耳恭听院长对时政的看法，可是越听下去，越觉得这位院长跟自己不是一路人。院长的思路，明显跟这几年在网上流行的那些公知一个路数，动不动就喜欢说人家美国人如何如何，人家美国如何如何，人家法国人如何如何，人家法国如何如何，到后来，沉默了好一会儿的方自归终于忍不住了。
“吴院长，我觉得欧美人士也不都像您说的那么了不起吧。”方自归说，“其实呢，不靠谱的老外我见过的多了。”
吴院长一愣，毕竟他爱美国爱得比较深沉，比他午夜的睡眠还要深沉，方自归说老外不靠谱，吴院长无法接受，说：“方总跟多少老外打过交道，就敢说老外不靠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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