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镇抚，怎么办？要不要让儿郎们撤回来。”一个将领问道。
号称智囊的洪晃也拿不定主意，转头看了看镇抚田雄。
田雄心中很憋屈，他想了想道：“也许宋人已经没多少箭矢了，要么就是没力气再拉弓了，或是没有那种火球了。咱们再试一阵？”
“遵命！”
胡笳之声再次响起，匍匐在坡下的蒙卒们闻声飞快的跳了起来，直接向城墙脚下冲过去。即便在强弓硬弩压制之下伤亡惨重，但他们依然无所畏惧。
田雄紧紧抿住嘴唇，眼中尤闪着坚定地光芒。
这回他派出的是一支真正的精锐，原先是打算用来攻坚克难。这支精锐大约千人的精兵，身穿重甲，手持硬弩，能在行军的时候与城头对射，但此刻已经用不上。
军队快速前行，前方还有人拿橹盾来抵挡破甲重箭。等到了城下，随行的未着甲的勇士就可以援梯而上，用最快的速度夺占一截城墙。
在他最初的计划中，当第一批攻城的队伍找出了宋军城防上的弱点，第二批攻城部队将会立刻投入进去，不给宋人以喘息的机会。
田雄相信自己的这千人甲士，他也确信自己的判断。宋军密集如狂风骤雨的射击不可能持久，士兵们的体力迟早会消耗殆尽，只要在合适的时机投入一批生力军，便能攻下大散关。
可现实再次打脸，城上箭矢的弦鸣再次急促起来。
鲁莽与勇敢往往都以成败来论。他们仅仅冲前不到十几步，城头又是几十个火球飞下，接着，刚刚平息下去的弦鸣之声再度呼啸而起，爆射而来的锋锐箭矢电光火石般贯穿了他们的躯体，到处都是血液在飞溅。
“神臂弓，那是宋人的神臂弓的弦鸣！”一个亲兵叫道。
自从忠义军开始装备神臂弓，金字房就开始用熟铁锻造箭镞，射程虽然没有增加，但锋锐远胜过往，箭簇上总闪着精钢的光芒，只要被神臂弓射中，几乎就失去了战斗力。
纵然现在这支精锐装备了铁甲。但以神臂弓的力道，三四十步开外被箭矢射中，也能透甲钻入。
“是诡计，是陷阱！”方才请求撤兵的将领发出气急败坏的声音。
洪晃也脸色煞白，嘴唇哆嗦得说不出话来，怂恿田雄来攻打大散关的是他，轻易退兵岂不是正说明他的失策，可那的确是宋人的诡计！
山坡上的惨呼声让田雄逐渐清醒过来。他用力掐了掐自己的大腿，想要让自己冷静，心无旁骛，这是战阵上最难做到的一件事。他身经百战，知道打仗不能逞匹夫之勇，该决断还是得决断。
几路探子来报说守大散关的是凤州招募的五百新兵，还有一千禁军做预备队，关隘之中最多一千五百人。可宋军这一战打得很精彩，很漂亮。田雄可以肯定，现在在城头上的，必然是北上来袭击拖雷的那种宋军精锐。绝不会是上次入川所对敌的孱弱宋军。
“撤，撤兵！”他强压住心头的怒火，咬着牙发出低低的吼声。
牛大在城楼上拿着千里镜望着城外，借助着熊熊火光，可以清楚的看见来袭的蒙古兵被城头上的箭雨完全给压制住了，甚至城墙都无法接近。
“不要无谓浪费箭矢。”牛大轻声吩咐：“新兵撤下休息，换老卒上前！”
“梆！梆！”
“统制！蒙鞑开始撤兵了！”望楼之上的士卒高声叫道，城头响起了一片欢呼。
余玠与牛大互相看了一眼，今夜可以算是过去了。
夜战无功，想必明日田雄不会再蠢到重新在关下耗费士卒，但蒙军是就此撤离还是另外想计策，谁也不知道，宋军还是必须更加小心才对。
“传令下去，让弟兄们决不可有丝毫的松懈，需加强防备，预备队上前，其他人可以去休整。天亮前人容易犯困，是危险的时候，不要得意了一夜，最后被鞑子摸上关来！”
“统制放心，咱们会守着！”两个部将连忙应诺。几名队将也分头赶去城池四壁，去检视和督促守军。又有将领派出几个斥候，偷偷潜入山林去探查蒙军的动态。
余玠冲牛大低声道：“你也辛苦一夜，早些休息吧，要是今夜无法登城，到了明天，蒙鞑也就很难再组织起进攻了。”
牛大点点头，蒙军的器械不犀利，攻打大散关就得用人命来填，可这田雄明显是不愿意消耗士卒的。
之前余玠招他召集众将，已经对攻防双方的各种能性进行过了推演。他们既不希望大散关有危险，也不希望蒙古人太早撤兵。
余玠早已经与巩州汪世显达成攻守同盟，田雄若攻打大散关，则田雄从后方袭击凤翔。若田雄从凤翔发兵去攻打秦州，则余玠便从大散关出兵攻打凤翔，而曹友闻则会出皂郊堡呼应秦州。
“最好能多留他们几天！”余玠道。
“这可说不准，搞不好明天田雄就撤回去了！”牛大摇摇头，“可惜咱们兵太少，又都是步兵，要不然出去缀着他们，让他们走不了。”
“有骑兵还缀他们做什么？汪世显若是从秦州去打凤翔，你猜田雄会怎样？”
牛大一蹙眉：“当然是赶去凤翔增援。”
“这岂不是咱们偷袭的好时候？”
“偷袭凤翔？”牛大双眼瞪得老大。
“我要是有一支骑兵，京兆都敢去。”余玠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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