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牧辅国？”
代皇帝执掌御笔的秉笔内侍，牧杳然牧辅国？
纪成的呼吸不受控制地急促了一下。
这位内侍的名头很响亮，行事却很低调，极少主动出手干涉大局。甚至在纪成的印象中，当银河帝国不可避免地走向分崩离析之时，这个牧辅国竟然直接消失在了历史记录中。
“能不能问一下，见牧辅国是为了干嘛……”纪成跟秦指挥使说着话，眼睛却不由自主瞥了一眼缓缓走来的余杨。
“去了你就知道了。”
噌。
余杨很刻意地从纪成身边走过，学着标准的地痞流氓范儿，用肩膀撞了纪成一下。
然后挑衅似地看过来。
怎么，要打架？
你真幼稚。
二人相处得不多，但是此时偏偏很有默契地读懂了对方的眼神，各自哼了一声，同时扭过头。
余杨走向了杨玄珪院长，纪成随着秦指挥使出了大厅，走了几步，纪成转身看了一眼，恰好再次和她目光交汇。
看我干嘛？纪成微笑着。
看你啥时候被车撞死。余杨面无表情，等纪成彻底从大厅离开后，才轻轻撇了一下嘴。
…………
秉笔星位于宏伟无边的未央星宫内，就像一枚银币，高高地悬挂在南边的地平线上方。
这让纪成有了一种，牧辅国也是个老银币的错觉。
秉笔星内的峻峰，一座座冰山，反射着冷光，在雪粉中显得朦朦胧胧，只有棱角分明的辅国大殿极为醒目。
他和秦指挥使一起，沿着步道往辅国大殿走去，进门后刚走了两步，他们便刹住脚步。
北窗的柔和光线正照着床榻上金光闪闪的千臂美人，她穿着一件又庄严又性感的亮闪长裙，身上挂满各种饰品，绚烂的眸子正抬头望他们。
“你来了。”她说。
纪成用余光打量了一下左右，又默默垂下目光，等待秦指挥使和她交流。
“为什么不理我？”
不知道是不是错觉，纪成总感觉这位牧辅国是在跟他说话。
“纪成……”她又喊道，声音空灵悦耳。
“哦哦，臣在。”纪成连忙拱手。
“你……过来一点。”
随着话音落下，牧辅国从床榻上微微撑起身子。
这个优雅而神圣到极致的动作，让纪成想起了某些壁画上的神明造像——二者都把体态的流畅诠释到完美，每个细微动作都毫无瑕疵。
不过这庄严无比的气氛，在下一秒毁得淋漓尽致。
你走光了，辅国大人。
这话纪成当然是不敢说出口的，只能在走上前的过程中，用眼神致敬了一下。
只能说高开叉的长裙好看是好看，却不适合做动作。
“唔……”牧杳然的神情在细微之间变化了一瞬，不过很快就恢复了那满脸的圣洁，身子也端端坐正，长裙曳地。
我看错了还是？
纪成有点疑惑，明明牧辅国是内侍来着啊，内侍是一种特殊的智能生命，原则上来说很多情绪是不会有的。
可刚刚……
“很不错。”她看了看纪成，说着，把头转向后面的秦指挥使。
“资料可以给你，那些条件，我也接受。”
纪成没有听到身后传来声音，却本能地就感觉秦指挥使在点头。
牧辅国抬了抬手，一个比人还大的宇宙仪从分开的地砖下升起。
和秦指挥使那一款相比，这一个显得更加浮夸：上面有皇室手工印迹，一些头发丝般的铂线标注出纵横格子，无数颗细碎的云影钻石表示着星辰。
精致白皙的玉手轻轻抚上宇宙仪表面，缓慢移动着，触摸着每一个细节。
繁复的华丽指环，不断洒落金粉，却不见任何变化的金色指甲……放在任何一双手上都显得过于奢华的装饰，在这一只纤细玉手之上却完全不让人觉得违和，仿佛就应该用这么多装饰物才能相匹配。
辅国大殿陷入了安静，只剩下几乎微不可闻的转动声。
“可以。”秦指挥使开口了，他的声音从纪成背后传来。
而此时牧辅国的手指正好触在宇宙仪的某个位置。
嗒嗒。
她用指甲叩了两下。
宇宙仪再次转动起来。
当她的手指再触到某个位置时，纪成身后再次传来一声：“可以。”
嗒嗒。
牧辅国又用指甲叩了叩。
呼呼呼。
宇宙仪继续开始转动。
纪成虽然听不懂二人在打什么哑谜，但是配合上牧辅国的动作，他算是大致看明白了。
应该是秦指挥使在作出某种‘让步’，来与牧辅国进行交易，目标就是获得她刚才所说的‘资料’和‘条件’。
而他‘让步’的内容，多半和地盘、领土之类的有关。
“可以。”
第九声回应响起，声音依旧是沉稳平静。
而牧辅国这次却没有再继续转动宇宙仪，反而露出了很程式化的笑容：
“有不少敌国奸细潜伏在银冕，数据飞升有可能会泄露的。”
“不影响，早晚的事，只要帝国保持优势就行。”秦指挥使回答道，“而且泄露出去也不一定是坏事。”
纪成敢打赌，他此时一定正在看自己。
“厉王又提出了废除行省制度的奏章，今日刚送来。”牧辅国说。
“不破不立。”秦指挥使道。
……
“罗陶国发生了天灾，应该会灭国了，做好接收流民的准备吧。”
……
“当初白山星案的幕后主使，辅国大人可有看法？”
……
二人连续问答了几句，最后牧辅国再次看向纪成。
“你还不知道秦指挥使找我要的，是什么资料吧？”
那不是废话吗……纪成一脸郑重，心说辅国大人，该不会是您的无码套图吧？那我高低也要买一个G的！
“微臣不知。”
牧辅国那双绚烂如星空的双眸，仿佛能看穿一切，纪成有种被扒掉底裤的错觉：“是星灵神族的遗迹位置资料，想来对你应该很有帮助。”
“多谢辅国大人。”纪成恭恭敬敬地弯腰道谢，内心瞬间一片火热。
瞌睡来了送枕头啊，现在最缺乏的就是对星灵的了解。
而且遗迹里说不定就能找到一些适合自己使用的星灵神族科技造物。
自己体内的生物灵能必须要配合星灵神族的科技才能充分发挥出来。就像子弹必须要配合枪械击发，才能产生最大破坏力一样。
“你应该谢的，是你身后的人。”
说罢，一片水晶般的光幕垂下，立即阻断了纪成的目光，牧辅国的身影直接消失在了眼前。
“多谢指挥使大人。”纪成转身。
“不必多礼，走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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