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月中，连日阴雨的天气终于放晴。
恬静安适的午后，弥漫着雨后初晴的清新。
古桥县衙，后院宅邸。
难得闲暇，云仲秋自于院子里泡了茶，取了笔墨，开始默写《红楼梦》，以备他日之用。
这本书的前八十回，他以前练字的时候抄了不下数十遍，知道共计六十一万字之多。
且书里头那些藏着诸般角色命运的诗词尤其不能出错，否则哪怕错上一字，都极有可能失之毫厘、谬以千里。
所以这件事，它不但是个体力活，还是件极为耗费心神的脑力活。
要想大差不差地默写出来，至少也得小半年的功夫。
如此，云仲秋自然是趁着这几天的闲暇，能写多少算多少。
否则等将来古桥县繁荣起来，再加上九州乱世一开，估计也就没什么时间来继续默写这本《红楼梦》了。
“惊蛰，你和我说说话呗。”
“再不理我，我可揍你了啊！”
院中海棠树下，小侍女千雪蹲在剑灵惊蛰身前，歪着脑袋逗了这位童子许久也不见回应，最终只能转头朝云仲秋问道：
“少爷，你说惊蛰会不会是哑巴？为何这么些天了，也不见他开口说话。”
云仲秋执笔写着红楼，头也不抬地应声道：“你别招惹惊蛰，尤其不能去碰他胸前抱着的那把剑，否则少爷我也拦不住他出手伤人。”
“要是实在闲着无聊，就让青衣领你上天池山，去看看杨戬他们把新府邸建的怎么样了。”
“又或者去找沈先生，温习经义......”
言及于此，突然停住笔墨看向千雪，皱眉问道：“对了，不说这事我险些给忘了，这段时间你是不是一直没去找沈先生来着？”
小侍女听完忙一蹦三尺高，口中连连说道：“我去找青衣姐姐看新府邸。”
说完便小跑着往院子外头冲去。
云仲秋见此笑着摇了摇头，叮嘱道：“青衣她在北城，你别瞎跑，去找守在县衙门外的兵卒领你过去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小侍女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。
如今这古桥县城当中，除了三千八百九十五名刀盾步卒和一众杨家村村民外，便再无一个外人。
有了茹姬送来的那五万石粮，再加上今年春耕肯定是已经来不及了。
所以云仲秋也就不着急引江南各地百姓进县城，平日里只让洛青衣安排兵卒值守巡城，心下只想着先把扶桑浪人的隐患彻底解决再说。
约莫过了半个时辰，只见李婉兮风尘仆仆地从前衙进入后院。
“夫人回来了。”云仲秋见状笑着放下笔墨招呼一句，起身为其倒了杯温茶。
“三件事。”
李婉兮点点头，径自坐在石桌旁，端起青瓷茶杯抿了一口，随后说道：“第一件，扶桑人有消息了。”
“第二件是夫君的身世。”
“第三件，巳蛇已经进入江南，最晚后天就会把六万两黄金送过来，只不过这次和她一起来的还有莫休。”
说完，扬起两道弯弯峨眉看向云仲秋，“夫君打算先听哪一件？”
云仲秋闻言略一思忖，随后笑道：“巳蛇送金，莫休不但没拦着，还要一起过来......此事无需多说，他是来和谈的。”
“至于我的身世嘛......听一听也无妨。”
“不过最要紧的还是扶桑隐患，夫人还是先说说这些浪人的动静吧。”
“好。”李婉兮听完微微颔首，随即促挟道：“那妾身就先和夫君说说你的身世。”
云仲秋无言以对，“如此，夫人又何必问我想先听哪一件？”
李婉兮见了对方的模样，掩嘴轻笑，揶揄道：“夫君好像对自己的身世并不怎么在意嘛？”
云仲秋耸耸肩坐了下来，“夫人自幼便进了浮世楼，身世与我一般无二，推己及人，便也好理解了。”
“也是。”李婉兮闻言扬了扬眉，“只不过夫君的身世比起妾来，还多了一层麻烦，不可轻视。”
这般说着，便将云仲秋的身份徐徐告知，“夫君的父亲名叫云破岳，在归海朝宗还是鹤州牧时，他是禹杭府的府尊......”
云仲秋静静听完，默然许久后，皱眉道：“这么说，我幼时之所以能被养父带着逃出生天，定居漠北，全是因为我生母苦苦哀求，这才造成今日局面？”
“不止如此。”李婉兮点点头，“夫君南下这一路，颜夫人也曾多次为你求情，只不过归海这次是铁了心要杀你，所以她自然是再也求不动了。”
“至于那归海乘风和归海明月，夫君自己要提前想好，真等走到了那一步，届时该如何处理。”
言及于此，便适时的不再多言。
可云仲秋却能听出自家夫人的言下之意。
虽说归海已将膝下一双儿女送出了海，可等青衣和千雪进了墨院，借墨家天机城的推演之术把他们给找出来，并不算一件难事......
难就难在届时要不要不顾念颜如玉的情分，斩草除根。
杀吧，只怕到时候会连颜如玉也一起逼死。
不杀吧，谁知道再来个二十年，自己会不会成为第二个归海朝宗。
两难！
见云仲秋久久皱眉不语，李婉兮轻笑着摇了摇头，“看来夫君已是两难抉择，如此，此事便交由妾来安排。”
“夫人打算如何处理？”云仲秋闻言看向李婉兮。
李婉兮浅浅一笑，不做回应，只是说道：“时候到了，夫君自然便知道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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