洪帮的弟子们进进出出，走的是绮月楼的后门。
沈文绮怯生生地敲了敲门，不料，门立刻就被打开了。
“什么事？”看门的睡眼惺忪，很不耐烦。
“我是沈……沈家二小姐，我姐姐被你们抓了，她在哪里？”沈文昕怯生生地。
看门的弟子揉了揉眼睛，伸长了脖子看了一眼，“哟，这么几个人，你们是来要人的？”
他话音刚落，院墙上突然探出十几个脑袋，一个个拿着枪，对准了沈文昕一行人。
沈文昕哪里见过这种阵势，吓得腿都软了，脸色惨白。
总探长见她弱不禁风，有些心疼，忙把人扶住，“二小姐，恐怕不行，咱们回去商量一下，洪帮铁了心把人扣着，要真来硬的，这么点人也不够。”
沈文昕魂都吓没了，一个劲地点头。
虽说是张家的意思，但丢的又不是张家小姐，巡捕房的人心里面也门清，只想走个过场，犯不着拼命。
巡捕房的人已经收了枪，看门的弟子却急道：“着急什么，你们这也太敷衍了，还没较量，就要走？”
沈文昕一愣，回过神来，忙上前问：“你这话什么意思？”
看门弟子戴上帽子，摸了摸自己冻得通红的脸蛋，“等着，我去带人。”
不多时，洪帮几个弟子，把沈文绮拖了出来。
沈文绮哪里还有平时趾高气扬的样子，她衣衫不整，头发蓬乱，脸上，身上都是血污。
洪帮弟子把人扔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，转身就走。
寒冬腊月，清晨的温度很低，但巡捕房一干人等，连同沈文昕在内，没有人上前，大家只是打量着，目光冰冷。
“贱、人，还不赶紧扶我起来！”沈文绮嘶哑着喉咙骂道，“你敢怠慢我，小心我回去告诉爹，让他剥了你的皮！”
沈文昕冷冷一笑，用最慢的速度，一小步一小步挪到了沈文绮身前，连拖带拽地把人拉了起来。
巡捕房的人都是男子，沈文绮一个姑娘，大家自然不好上前帮忙。
沈文昕没办法，只好叫了黄包车，把人送回家。
沈文绮缩在黄包车里，迎着寒冬的瑟瑟冷风，脸色苍白，嘴唇发紫。还没撑到沈公馆，她就已经晕死过去。
绮月楼二楼的雅间，江慕月冷冷看着这一幕，嘴角浮起一抹笑意。
“这回爽快了？”秦韬翘着二郎腿靠在椅子上嗑瓜子，“我出的主意不错吧，把她的肚兜给摘了，送回沈家，看她不被人笑死。”
他嗑着瓜子，突然想到了什么，女孩是不是都穿肚兜，那为什么看起来差别那么大呢？
他抬眼去打量江慕月，被她一掌推了回来。
“打她也好，羞辱她也罢，沈竞雄都不会放在心上的。”江慕月冷笑，“只对付她一个人易如反掌，她从一开始就破绽百出。”
说这话的时候，江慕月澄澈如水的明眸，锋芒毕露。
秦韬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，“依我看，沈文绮到底是沈竞雄的亲闺女，闺女丢人，沈竞雄不可能不介意。”
江慕月轻轻摇头，她也是沈竞雄的女儿，当初她被送回丰县老宅，被大火烧死，沈竞雄没掉过一滴眼泪。
她比谁都清楚，那个男人铁石心肠，在他眼里，儿女可以有很多，他从来都直关心他自己。
对付沈家，江慕月心中早就有了主意，只是，她不知道洪帮是否会卖她这个人情。
心里还在思忖，秦韬笑嘻嘻地凑了过来，“这次的事情，从头到尾我都听你的，你让我往东，我绝对没有往西。”
“活也干了，这回你总该告诉我，你和沈家到底有什么仇了吧？”
江慕月摇头。秦韬开始乱猜。
“沈家是生意人，沈竞雄这个奸商，骗了你的钱？”
江慕月冷笑。
“沈家人欺骗了你的感情？”秦韬又猜，但很快，他自己摇了摇头。
沈家就两个男人，沈竞雄一大把年纪，沈黎那种浪荡公子，除非江慕月突然傻掉，否则怎么可能看上她。
“那是杀父之仇？”秦韬严肃起来。
江慕月继续冷笑，那人就是她的生父，而且他非常惜命。
秦韬还要猜，门却被人推开了。
一只穿着军靴的大长腿迈进门，带进来一股子冷风。
秦韬随意习惯了，陪着江慕月熬了个通宵，他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，即便霍平骏进门，他也懒得动弹一下。
“出事了怎么不告诉我？”霍平骏无视了秦韬的存在，他伸出冰冷的手，去摸她温暖柔嫩的脸蛋。
她躲避着，霍平骏便把手伸进了她衣服温暖的皮毛里。
“沈家给脸不要脸，既然闹开了，就不能这么善罢甘休，”他语气温柔，“我有个主意，想不想听一听？”
她低眉，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。
霍平骏继续说道：“商会的货一部分走陆路，一部分走水路，敢得罪洪帮，看来商会是不想继续用洪帮的码头了。”
“你想让我们不再接商会的活？”秦韬倏地坐正了身子。
“霍平骏，”他严肃起来，“我们开门做生意的，赚的是钱，商会不只是沈家的，各个商铺进货出货都走码头。如果直接拒绝接商会的买卖，这损失可不是一星半点。”
“我知道，”霍平骏也正色道，“相信我，我保证你们只赚不赔。”
秦韬和江慕月都疑惑地看过去，等着他的下文。
“码头的货主要两个去处，要么北上，要么南下。陆路是火车，水路是船。”
“可靠消息，北边不太平，很快，所有的货运火车都会停。现在停止和南城商会的合作，货走不出去，所有人只会归咎沈家，不会说洪帮的不是。”
要打仗了！
江慕月和秦韬都暗自思索着。江家在北平，江慕月担心舅舅一家的安危。
秦韬却在想洪帮今后要走的路。霍平骏说的不错，洪震仗义，不肯垄断南城的水路，可是这几年商会的人越来越嚣张，各种私货，夹带，偷运，防不胜防。
洪帮就算想管，也要忌惮商会的势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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