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，沈竞雄刚说完，沈黎脑袋便摇得像拨浪鼓。
“爸，我已经长大了，我有自己的安排。”沈黎振振有词，“你不要总是用老一套的想法来约束我，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！”
“你做什么主？”沈竞雄一耳光打在沈黎脸上。
“这事就这么决定了，相关手续下个月就办好，这事由不得你！”
沈竞雄觉得跟沈黎说不通，最后直接下了死命令。
沈黎垂头丧气地出门，在转角处遇见了沈文绮。
沈文绮把沈黎从头看到脚，她刚才在门口听得清清楚楚，沈竞雄要送他出国。
现在都流行出国读书，人都说是去镀金，这话半点不夸张，出国回来有了学历，就能有一个好前途。
沈文绮一直觉得沈竞雄重男轻女，但平时有董曼云护着，吃穿上面从来不缺。沈黎又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，吃喝嫖赌样样精通，平时提起他，所有人都很头痛。
她心想，不管沈家怎么重男轻女，沈黎是扶不起的阿斗，沈家的将来还是要靠她。
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，沈竞雄居然要送沈黎出国读书。
沈文绮也想出国镀金，将来嫁得高门，可出国要花那么多钱，这一点，连董曼云也无能为力。
她一直被捧在云端，觉得自己光芒万丈，可现在她突然发现，从前她瞧不起的沈文昕、沈黎，居然一个个都比她好。
这种巨大的落差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，她脸色惨白，嘴唇哆嗦着问：“哥，你要出国，你不管我和咱妈了吗？”
“我才不出国呢！”沈黎捂着肿起的脸，叹了口气，“国内这么好，有吃的玩的，出国做什么？”
他没心情和沈文绮细说，只敷衍了两句，便急匆匆赶去了百乐门，和那个舞、女约会。
沈文绮的精神瞬间垮下来，她饭也忘记了吃，丢了魂一样回到了房间。
一整天，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，不哭不闹，只呆呆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。
晚饭的时候，二姨太有些担心，“老爷，要不我上去叫一下，让她下来吃饭吧。”
“不许去！”沈竞雄头也不抬一下，“饿死也是她自找的。”
二姨太母女交换了一下眼色，两人都觉得沈竞雄不近人情。
从前把沈文绮宠上天的是她，现在又恨不得她死。
而这一切的根源，只是因为沈文绮给沈家丢了脸，她名声毁了，从此在南城再也找不到好夫婿了。
“文昕，你以后要处处小心，稍有不慎，咱们只会比董曼云母女更惨。”私下里，二姨太和女儿说悄悄话。
沈文昕嘴角浮起一抹冷笑，“不会的，沈文绮之所以会这样，全都是因为她蠢。”
“更重要的一点，她还对沈家心存希望，对沈竞雄心存希望。”
这件事，沈文昕看得很清楚。她外表柔弱，实则内心坚定，做事有自己的主意。
她努力地让自己置身事外，但还是忍不住，把这件事告诉了江慕月。
“慕月，你说沈文绮不会真有事吧？”沈文昕在电话里问，“我倒不是心疼她，可万一她出了什么事，老太太那里也说不过去。”
老太太是整个沈家的定海神针，她最见不得内宅不和睦，沈文绮出了事，董曼云一定把这盆脏水泼在二姨太身上。
从此以后，就会有数不清的纠缠。
“其实，我觉得她现在已经够惨了，”沈文昕继续道，“反正她再也翻不了身了，可是阿爸的态度，好像不在乎她的死活。”
江慕月紧紧攥着话筒，她微微愣住了。
沈文绮是沈竞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，他平时对这个女儿百般宠爱，可是到了关键时刻，他仍旧能对她狠下心。
江慕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，才能做到这样铁石心肠。
就算是一条养了十几年的狗，丢了或者死了，也总会伤心好一阵子。
可是，这样的事情，在沈竞雄身上永远不会发生。
沈文昕还在絮絮说着，江慕月整理好心情，语气平淡地道：“你放心，沈文绮不可能这么轻易被打、倒，她还有一张底牌没亮。”
“什么底牌？”沈文昕有些激动。
江慕月语气神秘，故意卖关子，“先不急，很快你就会知道了。”
挂了电话，江慕月拨通了另外一个号码。
“哟，江小姐，好久不见啊，找我何事？”电话的那头，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。
“出来坐坐吧，惠安路咖啡馆，一个小时后见。”江慕月道，说完便径直挂了电话。
她换好衣服出门，到咖啡馆的时候，江建辰已经在等候了。
“你喜欢的香草冰激凌。”江建辰手轻轻一指对面的座位，“江小姐，有什么话咱们不妨坐下来慢慢谈。”
暑天天气闷热，两人急匆匆赶过来，额头上都带着汗珠。
咖啡馆里十分凉快，又有现成的冷饮，江建辰给自己点了冰镇汽水，十分悠闲地喝着。
“还是那件事，”江慕月却并不想和他多做纠缠，“我要你继续和沈文绮交往，而且这一次……”
她压低了声音，附在江建辰耳边，细细交代了自己的计划。
听完以后，江建辰把手边的冰镇汽水一饮而尽，他正要开口，却看见江慕月的手伸进提包，拿了一个信封出来。
她把信封推倒他面前，“你先想好再说。”
看见信封的形状，江建辰两眼放光，他急切地拿起那个信封，看见里面黄澄澄的两条小黄鱼，吃了一惊。
一条小黄鱼价值三百大洋，而在南城，佣人的工资每月只有一块多钱。
这笔钱，足够他离开南城，去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。
钱放在跟前，江建辰心里面的那些顾虑便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。
“江小姐，你放心，这件事我一定给你办地妥当。”他信誓旦旦地保证，“前面的事没出过差错，后面的也一样。”
江慕月微微点头，她抬眸看向他，眸光冰冷，“办好了钱是你的，办不好我也知道去哪里找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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