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是在替她求情？”沈慕月有些惊讶，她的嘴唇被西瓜汁染得血红，像一只吸食人血的妖精，美艳诡谲。
沈慕月以为，证据确凿，顾安楠会对沈文昕死心。
顾安楠以为沈慕月不同意，他的语气带了一丝祈求，“文昕是个很缺乏安全感的女孩，她做这些都是被情势所迫，你是她的姐姐，应该更能理解她。”
葬礼风波之后，沈文昕说过的那些话犹在耳畔，顾安楠还记得。
沈慕月没想到顾安楠会这么痴情，她轻叹了口气，道：“我和文昕没有什么仇怨，郁司令不查我不会说，但我也不会替她说谎。”
“好，我替她谢谢你。”顾安楠感激道。
提到沈文昕，刚才轻松融洽的气氛瞬间消失了。
沈慕月没有想到，顾安楠这个花花公子居然也会动情。
过不多时，副官把药煎好了了，沈慕月亲自送去郁夫人房里。
青瓷碗里装着黑色的浓稠的汤汁，散发着一股子呛人的药味儿。
郁夫人闻到这股子味道，吃什么也没了胃口，她不肯喝药。
沈慕月道：“太太，这里面有厚朴、甘草、白芍药、黄芪，总共十一种药材，五碗水炖了两个小时熬成了这一完，是祛湿补气的。
我昨天给您诊脉，您的脉象细而沉，是气机不足，体内湿热堆积导致，这开的这幅药是祛湿的。”
沈慕月第一次谈论郁夫人的病情，郁司令夫妻都很认真地听着。
给病人看病，医术是其一，把握好病人的心理也同样重要。最起码要说服他们信任医生，谨遵医嘱用药。
这对夫妻不同于普通病人，他们身居高位，习惯了凌驾于众人之上，要先磨一磨他们的锐气。
郁夫人着凉发烧，恰巧为沈慕月提供了契机。
郁夫人看过不少医生，她细想了一下，问：“慕月，你说的这些我不太懂，但平时我只是比普通人更怕冷，见不得风，除此外再没有什么了。湿热不应该是怕热才对？”
见过的医生，吃过的药多了，郁夫人自己也看医术，她提出了异议。
沈慕月耐心解释，道：“太太，畏寒，怕风，是气机不足最常见的病症。体内湿热堆积到一定程度，表现在身体上就是寒。”
郁夫人沉默了，她对沈慕月的诊断将信将疑。
她看过的医生多到数不过来，其中也有一些中医，那些人的诊断，都说她是寒症，开了些养血补气的药。
沈慕月年纪很轻，提出的见解又和其他中医大相径庭，郁夫人不敢相信。
沈文昕拿手捂住了鼻子，她也从未吃过这么难闻的药，黑漆漆一大碗，像是毒药。
她心想，果然还是烂泥扶不上墙，真到了治病的节骨眼上，一准露馅。
郁司令也闻到了刺鼻的药味儿，吃药打针对病人来说并不算什么，他害怕的是没有效果，让夫人再受一回苦。
在众人的怀疑面前，沈慕月依旧泰然自若。
该说的她已经说过了，剩下的要看病人和家属的判断，过多的解释反倒让人生疑。
沈慕月的镇定，反倒让郁司令冷静下来。
他忍不住想，或许从前的医生都诊断错了，沈慕月才是对的。
郁司令动摇了，他道：“沈小姐，让你笑话了，生起病来像个小孩。药我会监督病人按时喝的，您先回去休息。”
沈慕月颔首，“好，药每天两顿，喝两天，后天我再来复诊。”
沈慕月走后，郁司令也派人送沈文昕回去休息。
郁司令身居高位，很多人对他都有巴结的意思，沈慕月不卑不亢，她对待病人一视同仁的态度，让郁司令很有好感。
房间里没有外人的时候，郁司令给郁夫人做思想工作。
“我派人打听过这位沈小姐的底细，她是霍平骏订了娃娃亲的未婚妻，在一起名正言顺。还有，她是仁和医院坐诊的大夫，在医院小有名气。”郁司令道。
郁夫人瞥了一眼一旁黑黢黢的汤汁，道：“我承认这个沈慕月的确有一点本事，但你不要忘了，她是霍平骏的人，能信吗？”
这趟南城之行，全是因为霍平骏任意妄为。
郁司令没想到夫人是在顾虑这个，他笑起来，“霍平骏会明着抢我的人，但他绝对不会打黑枪，一码归一码。”
郁司令夫妻聊了半个小时，郁夫人总算放下了顾虑，打算再尝试一次。
一碗药喝下去，郁夫人的困劲全上来了，她很快睡着了。
晚上，霍平骏有事要处理，他把沈慕月送回了沈家。
沈文昕担心郁夫人的病情，主动请缨留在了酒店里。
“阿爸，郁夫人是顾少爷的干娘，男女有别，顾少爷不能近身伺候，我留在这里权当是替他尽孝。”沈文昕打电话回沈家，她电话里这样说。
沈竞雄高兴还来不及，郁司令是什么人，多少人想搭上这层关系。
“好，有什么事和家里说，回头我让你姆妈给你送几件衣服过去。”沈竞雄道。
他甚至都想好了，回头让二姨太做点清淡的饮食，借着看沈文昕的由头给郁夫人送过去。
这样一来，他也能见见郁司令这号大人物。
沈竞雄在这种事情上最会献殷勤，吃晚饭的时候，他便对二姨太提了此事。
“好啊，正好我也想见见顾少爷，上回来咱们家，顾少爷还夸我做的排骨汤好喝。”二姨太满口答应。
沈文昕给沈竞雄长脸，他心情大好，让二姨太取了酒出来，美滋滋地喝了几杯。
沈慕月坐在饭桌的一角安静地吃饭，借着餐厅里明亮的灯光，她瞥见了沈竞雄手腕上的金表。
这种表是瑞士进口的，价格不菲，沈竞雄很少把钱花在这种事情上。
再联想到昨天在医院遇见姚亭西，沈慕月很快明白了。
人人都喜欢钱，但君子爱财，取之有道，打药品的主意，就是在拿人的性命开玩笑。
沈慕月紧紧握住了手里的筷子，沈竞雄比她想象中的，还要道德败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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