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安楠是个在花丛里长大的花、花、公、子，身边美女如云，传闻说南城半数的名媛都和他交往过。
只是今天，他目光空洞，脸上似覆了一层严霜，于无形中拒人于千里之外。
沈慕月朝他走过去，道：“顾少爷，这么巧。”
顾安楠的眼底有挣扎的神色，他站直了身子，道：“慕月，我今天来，是想替文昕求情。”
沈慕月安静地看着他，眉头微微一皱。
她以为经过上次的事情，顾安楠已经看透了沈文昕的真面目，她不是什么乖巧可人的小白兔，她是一只披着兔皮的狐狸。
沈慕月有些诧异。
顾安楠神色纠结，“文昕是做错了很多事，但是她罪不至死，我希望你能再给她一次机会，毕竟……”
顾安楠想说沈文昕本性善良，她只是被情势所迫，但是这些话在沈慕月面前，就显得有些多余了。
“郁夫人怎么说？你来找我之前应该已经去过酒店了吧？”沈慕月沉吟片刻，问。
沈文昕的性命是在郁司令手里，郁夫人才是苦主。
“干娘说，她不希望我再和沈文昕来往，说被陷害的是你，让我来问你。”顾安楠痛苦地说道。
他最不忍心的，是在外人面前把沈文昕定义成一个坏人。
他一直相信，纵使沈文昕做了再多错事，她也都是无奈之举，毕竟她人微言轻，那么柔弱腼腆的一个人。
晚风轻撩起沈慕月的裙裾，她立在瑟瑟秋风中，任耳畔的秀发被吹乱。
沈慕月的心里也乱糟糟的，沈文昕害阿香摔断了胳膊，还想要害死郁夫人嫁祸给她，留她在，永远是一个祸患。
沈慕月心里始终觉得，她能走到现在，并不是因为幸运，更不是因为仁慈。
“慕月，就当是我求你。”顾安楠又道。
他从不求人，但为了救沈文昕，他什么都愿意做。
“顾安楠……”沈慕月别过脸去，她不想看顾安楠为了沈文昕痛苦的样子。
她想了一会儿，轻轻点了点头。
“我可以去郁夫人面前求情，但有一点，从此以后她离开南城，更不许出现在沈家。”沈慕月道。
黄包车过来了，沈慕月招了招手，坐车走了。
她没有给顾安楠反驳的机会，她愿意去求情，已经算是最大的让步。
当晚，沈慕月给郁夫人打了个电话。
“你是想要替沈文昕求情吧？”郁夫人叹着气说道，“安楠这孩子真是死心眼，我没答应，就是为了让他再好好想清楚，没想到他还是去找你了。”
郁夫人膝下无子，一直把顾安楠当做自己的孩子疼，她的语气透着浓重的无奈。
“太太，沈文昕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，相比于她，我更在意顾安楠这个朋友。”沈慕月道，她清楚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。
郁夫人愁眉略展，“好孩子，安楠能有你这么好的朋友是他的幸运。沈文昕是想陷害你，你说吧，要如何处置她呢？”
“她是沈家的人，就让我阿爸做主，送她离开南城吧。”沈慕月提议。
郁夫人显然也想到了一块，沈文昕离开南城，她就再也不会纠缠顾安楠了。
时间久了，顾安楠遇见了更好的人，就会把她忘了。
沈文昕这种人，郁夫人觉得眼不见为净，她派人通知了沈竞雄。
沈竞雄依旧对郁司令的副官屁颠屁颠的，连连道：“好好，替我谢过郁夫人，我一定照办。”
二姨太似乎已经习惯了沈竞雄这幅嘴脸，她默不作声地站在不远处，目光冰冷。
第二天一早沈文昕便从军政府的大牢里放了出来，沈竞雄安排了汽车，即刻把她送走。
汽车驶过，城外的古道上扬起漫天沙尘。
顾安楠站在城墙上，目送沈文昕的车子渐渐走远。
他把手放在心口的位置，然后又伸向远方，挥手告别。
纵使别人都不在意，他也还记得，那个女孩子的眼泪，澄澈透明，像一颗颗珍珠。
她的心里也是有爱，有梦的。
谁也没料到顾安楠会这么痴情，霍平骏知道以后，道：“顾安楠对女人的品味，十年如一日，差得很。”
他低头吻沈慕月的脸颊，“阿月，我很庆幸，你不是那样的人。”
“若我是呢？”沈慕月反问。
霍平骏没有回答，只是道：“我相信自己的眼光，不要拿我和顾安楠比。”
爱一个人有时候很奇怪，爱了就是爱了，哪怕她手段用尽、卑鄙下流，那份爱也不能轻易割舍。
要想舍弃，就是在心上硬生生戳出来一个洞。
沈慕月依偎在霍平骏怀里，她也沉默了。
情之一字，真让人琢磨不透。
沈文昕被送走，沈慕月料定二姨太会在家里闹腾，当晚她没有回去，歇在了霍平骏的别院。
夜风微凉，湛蓝的天幕上，一轮弯月高悬，繁星数点。
西城别院有一个很大的藏书库，沈慕月捧了一本孤本读着。
霍平骏坐在一边的沙发上，摆弄着他的手枪。
夜寂静无声，沈慕月能清晰地听见霍平骏的沉稳有力的呼吸声。
霍平骏忽然道：“阿月，等战争结束了，我们就回这个别院，你读书写字，我做饭洗衣，怎么样？”
沈慕月一脸嫌弃道：“战争短时间内不会结束，你也不会洗衣、不会做饭。别人的梦想，套用也用不好。”
这是霍平骏第一次和她说以后，沈慕月平静的眸子中，泛起了淡淡的涟漪。
“那你来洗衣做饭，我赚钱养家。”霍平骏又道。
沈慕月连连摇头，“你除了强买强卖，还能怎么赚钱？”
“这就不用你操心了。”霍平骏曲起指节，敲了敲沈慕月的额头。
沈慕月吃痛，把书扔到了他身上。
两人正在房间里说笑，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。
霍平骏过去询问情况，沈慕月抬起头，她瞥见了一角铁灰色的军装。
大晚上找来别院，一定是霍平骏的亲信，沈慕月猜测是军队里的事。
不料，霍平骏回来以后，径直道：“押送沈文昕回乡下老家的车被人劫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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