咖啡机“呜呜”地震动了一会儿,开始出咖啡了。看着杯中慢慢浮起来的白色泡沫,也不知怎么的,方自归想起莞尔有一次来公司,自己在她面前炫耀过这个像家庭厨房似的茶水间,还用这台咖啡机给她做了一杯咖啡。
钱鸥端着茶杯走了进来,打断了方自归的遐思。
“怎么样了?”方自归问。
“净找茬了。”钱鸥用他没拿杯子的手,做了一个拳击的动作,“妈的,简直有揍他一顿的冲动。”
他,就是来自一汽大众的鲁工。
客户来现场审核通常是一帮人,一汽大众这次只派了一个人,就是鲁工。尽管只来了一个人,钱鸥不敢怠慢,恭恭敬敬全程陪同,但这位鲁工一点儿不给高大上的美籍华人钱鸥面子,开审核首次会议时,对钱欧就不太客气。钱鸥刚开始叫他“鲁总”,他打断钱鸥,说自己不是“鲁总”是“鲁工”。
“我们被审核过多少回了,从来没碰到过这样的。”方自归说。
审核一开始,鲁工要看研发部,说“一切产品都是从研发开始的”。这说法当然没错,可徳弗勒苏州只是个工厂,研发都在美国,苏州这边儿哪有什么研发部?鲁工把会议室里的几个人一顿教训,钱鸥急中生智,把产品工程师克司和测试工程师维德拉进去充数,结果很好地起到了滥竽充数的作用。鲁工和克司、维德一交流,根本不买账,说看得懂线路图和设计线路图是两码事,这哥俩儿哪里是搞研发的,说他们是冒牌货都是客气,险些说这哥俩儿是蠢货。鲁工把克司和维德一通骂,批评内容经浓缩后的意思是:“你们连本土研发都没有,还来中国混个毛线啊?”
克司和维德哥俩儿挨骂归来,向老卑和陈顺风汇报了情况,也赶紧把鲁工的几句话给其他兄弟做了分享,哥俩儿终生难忘的一句话是:“再怎么化妆,也不能把奥拓化成奥迪啊。”
当克司和维德意识到自己成了奥拓,都觉得有些愤愤不平的委屈。
接下来鲁工要看现有项目的APQP(先期质量策划),然后就是高大英俊的质量工程师纳德上场了,然而纳德也挨了一顿骂。
纳德挨骂归来,也把鲁工的几句话给其他兄弟做了分享,纳德终生难忘的话是:“咱们是用筷子的,东不东西不西的搞在一起,那就不是个东西。”
纳德长这么大长到了一米八几,第一次听说自己可能不是个东西,也觉得有些愤愤不平的委屈。
接下来挨骂的是制造主管连母,这哥们终生难忘的鲁工的一句话是:“内容看不太懂?美国人会这么自卑吗?美国人不都是我是老大我想做啥就做啥,你们有看法自己进行心理疏导吗?”
一直陪在鲁工身边的美国人钱欧,一直觉得有些愤愤不平的委屈,此时在茶水间里,钱鸥只能用精神胜利法发泄一下,对方自归又挥舞了一下他的拳头,骂道:“一拳KO,他妈的。”
方自归笑道:“这大叔虽然很过分,他说话也挺好玩儿的,跟二人转似的。”
钱欧道:“大概是这家伙觉得,和我们这种公司打交道,捞不到什么油水,所以说话才这么过分。”钱鸥的表情从愤怒转为严肃,“Victor,你做好准备,可能一会儿就要审核生产线了。”
钱欧还是很专业的,一回到会议室,在鲁工面前,钱鸥还是装出一副“顾客就是上帝”的态度。
鲁工在办公室里纸上谈兵也谈得差不多了,接下来,便由钱鸥和陈顺风陪同去审核生产现场,第一站,就是方自归的SMT生产线。
方自归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,哪敢怠慢,先按照鲁工的要求,介绍了一番SMT的主要工艺流程和质量控制点。方自归讲完,想不到严肃的鲁工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,说:“小伙子训练有素哈。你东北人?”
因为鲁工是东北人,方自归说话有意带了东北腔,看来效果还不错。方自归道:“我四川人。我父母原来在沈阳工作,后来三线建设,他们那个厂整个迁到陕西去了,因为厂里大部分都是东北人,我们邻居也都是东北人,我住的那栋家属楼就叫东北楼,所以我会说东北话。”
鲁工点点头,脸上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,“东北话、江苏话都行,但是这个不行。”
方自归没搞懂鲁工的意思,“什么不行?”
鲁工用手指着挂在机器上的作业指导书,“这上面全是英文,操作员能看懂吗?”
整条生产线上的作业指导书,都是从新加坡原封原样照搬过来的,以前从没人质疑过这是个问题,鲁工这突然一问,倒把方自归给问住了。
陈顺风先反应过来,接口道:“我们第一批操作工都送到新加坡培训了一个月,她们看得懂的。”
鲁工道:“是吗?那我要找个操作员考考。”
方自归看看四周,招呼了一声,“月琴,你来一下。”
月琴是SMT线上这几个操作员里最机灵的,谁知鲁工不买账,指着坐在回流炉后面那个做目视检查的操作员说:“叫她来。”
鲁工随便抽出一张作业指导书,问操作员:“这上面的内容你都看得懂吗?”
操作员的脸微微泛红,“差不多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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