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在写字楼外面时不时呜呜地叫上几声，天上铅灰色的云块却好像一动不动。方自归办公室里的灯亮着，把挂在墙上的一幅世界地图照得清清楚楚，挂在另一面墙上的石英钟，一刻不停地转动着它的指针。
大清早，方自归难得地关上了自己办公室的门。
“我和贝贝联系晚上赴宴的事情，”方自归怒气冲冲地在电话里对懿兰说，“她就发过来一堆光屁股女人的照片！”
懿兰也很吃惊，“啊？不会吧？”
“我把她发给我的照片，全部转发到你QQ上了，你看看那都是些什么东西！你自己看一下吧！”
“好的，我看一下。”
“你怎么会交这样子的朋友？贝贝她到底是干什么的？”
方自归在电话里把懿兰训了一通。
看了方自归转发过来的图片，懿兰也非常惊讶，她想不到有这么多不可描述之人藏在贝贝的QQ里。
懿兰赶紧给贝贝打了个电话，一切水落石出。
贝贝的主业是做妈妈桑，但贝贝并没打算用这种方式，让懿兰知道自己神秘的职业。这完全是一个误会。
这天方自归在QQ上跟贝贝约见面的时间和地点，并没在QQ中提到懿兰，因为方自归以为本来就事先约好的。而方自归的QQ没有头像，QQ名又是对贝贝来说非常神秘的“本来无一物”，贝贝把陪方自归去赴宴的事情给忘了，误以为方自归是她众多故作神秘的客户中的其中一个，于是就直接把她麾下的美女裸照，给方自归发了一个系列，让方自归约了个寂寞。
“我猜她就是做妈咪的。”方自归在电话里对懿兰说，“我不能带一个妈咪陪院长和院长夫人吃饭。”
“要不，我赶紧问问我别的闺蜜有没有空陪你去？”
“算了，已经这样了，今天我就一个人去吧。”
“对不起啊。”
方自归幽幽地说：“你交这样的朋友，你的生活是不是也不太健康？”
懿兰在电话中一下子提高了音量，“不是！”
“好吧。”
懿兰生气了，“你追了我这么长时间，我是什么样的人，你不知道吗？”
方自归想了一下，口气软下来，“我知道。”
“那你为什么还说这种话？你就是一个言语上喜欢表达不信任的人，言语上……就很讨厌！”
“那你……怎么会认识这种人呢？”
在方自归的心目中，懿兰是大都市物欲横流中的一股清流，万万想不到，清流身边还有贝贝这样的泥石流。
“上兴趣课认识的呀！我对室内装饰课感兴趣，想要重新装饰一下家里，就在课上认识了贝贝。贝贝对我很好，也很热情，我们就成了朋友。我怎么知道，一个做妈妈桑的会跑过来学设计呢？”
“你们成了朋友，你不问问她是干什么的吗？”
“她说她是做服务业的，她又没讲细节……我问那么仔细干什么？我的工作，贝贝也没有仔细问过我。”
几天以后，方自归终于见到懿兰，和懿兰在新天地的一家西餐厅吃饭，自然又谈到了不拘一格发裸照的贝贝。
“绝对能卖个好价钱。”方自归看了一眼懿兰，放下了手里的刀叉。
“什么？”懿兰疑惑地停下了手里的刀叉。
“我说，”方自归用餐巾擦擦嘴，“如果有一天贝贝把你卖了，绝对能卖个好价钱。”
懿兰满脸通红地把刀叉拍在桌上，“方自归，你胡说什么？！你再说一遍！”
“懿兰，我不是想冒犯你，我只是怀疑贝贝与你交往的动机。”
“我认为贝贝和我交往，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，并没有什么恶意。”
“我不这样认为。”
“你为什么总是以一种怀疑的态度跟人交往？”
方自归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，“我的亲身经历告诉我，即便是海誓山盟，也是靠不住的。”
“讨厌！我讨厌你这种态度！”
方自归语气缓和下来，“好了好了，懿兰，我觉得吧，你是个很有档次的女生，可是你的闺蜜怎么都这么low呢？”
“我的闺蜜怎么就low了？”
“就我见过的你的两个闺蜜，全都很low啊。一个贝贝，做妈咪的，这个还不low吗？还有上次在外滩一起吃饭那个，你看她感兴趣的话题，都是些婆婆妈妈的八卦新闻，难道不low吗？”
“你让一个小女生关心什么？像你一样关心民族复兴吗？”
“好了好了，这样吧……咱们不说别的了，咱们就说贝贝。已经发生了这样的事，我希望你和贝贝断交。你就给贝贝说，是你男朋友要求你和她断交。“
凭实力交的朋友，凭什么要断交，懿兰沉默了一会儿说：“我不愿意。”
秋雨欲来的空气中弥漫着雾气，炎热中疲惫了很久的城市，开始凉爽起来，方自归却觉得，城市的上空笼罩着一层沉闷的令人厌烦的东西。
“为什么？你跟这种人有什么好交往的？”
“贝贝从来没有伤害过我。“
“也许她将来会伤害你。“
懿兰摇摇头，“我不认为她会伤害我。我父亲刚去世那半年，是贝贝陪我渡过了那段最灰暗的人生。不，我不会和贝贝断交！”
“懿兰，你有没有搞错？贝贝是做妈妈桑的！”
“她做她的妈妈桑，并不影响我跟他做朋友啊。为什么她做妈妈桑，我就不能和她做朋友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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