伦敦，夏天的阳光洒在母司身上，母司站在酒店房间阳台上看街景，街对面的白色窗框和玻璃干净明亮，厚重的石墙却看起来斑驳陆离、黑影重重。
一辆方头方脑的纪念版卫士在阴影里亮闪闪的，在一排富有年代感的古老建筑前经过，一下字吸引了母司的注意力。当卫士消失于十字路口，母司正发呆时，写字台上的电脑发出了“滴滴”的召唤声。
点了一下鼠标，母司就在电脑屏幕上，看到了此时远在苏州的方自归。有了宽带，远隔万里的人第一次可以通过互联网进行视频聊天，科技的发展，前所未有地拉进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。
“在日已落帝国的伦敦有没有看到日落？”方自归问。
“看到了。”母司说。
“好不好看？”
“帝国黄昏，物是人非。”
“哈哈哈……”
“这边的历史建筑保留得很好，不可理喻的是一碗面条要几百块。”
“哈哈，老牌资本主义，怎么能便宜了你？”
日已落帝国是母司给英国取的外号，母司喜欢历史，便结合历史与现实，给一些欧洲主要国家取了外号，比如德国叫“第三香肠帝国”，法国叫“革命老区”。
“我看到药监局的大新闻了。这事儿在国内震动很大吧？”母司说。
“非常大，震动了整个医疗圈。”方自归道。
……
两人聊了聊刚刚在国内医疗圈里发生的反腐风暴。
药监局曾经一年发放上万个批文，让人感觉药监局是一个容易出成绩的部门，实际上乱子也容易出。聊起医疗行业的整顿，方自归想起吻合器从三类降为二类，然后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一堆吻合器生产厂，并且产生过当年在工商局注册公司，当年就拿到药监局注册证的中国速度，这虽然没把方自归和母司逼得上了梁山，但也逼得方自归和母司“城市包围农村”，方自归和母司都认为国内的整顿大快人心。
“小道消息满天飞。”方自归说，“我在BJ听圈里的人说，受贿罪和玩忽职守罪是明面上的，还有其他事情。”
“还有什么事情？”母司问。
“潜规则啊。你看跨国巨头的市场部，清一色美女，这谁顶得住？”
……
“那些美女和那些大医生搞上了，我觉得倒不一定完全是潜规则。”母司说。
“怎么不是？”方自归道。
“因为外科医生……现在我们也认识得多了，你看，特别是那些大外科医生，他们很多人都是很有个人魅力的。学识，视野，谈吐，气质都很好，身体又好，是容易吸引异性。我是女人也会喜欢这种人。”
“但事实是，因为有了这层关系，业务啊什么的是大量向巨头倾斜，其他牌子就比较难进去。”
“是啊。但是玩过头了，像天津的华医生，不就因为这个身败名裂了嘛。”
“华医生出事情，是因为他在部队医院。其他医院，特别是南方这边儿的医院，谁管这些事儿啊……不对，跑题了，咱们不是说药监局嘛，怎么扯到华医生了。听说跨国公司也把被抓局长恨得牙痒。”
“咦，这是因为什么？难道因为这位局长纵欲过度，超过跨国巨头市场部的年度预算了？”
“哈哈，听说是他把跨国公司的药厂……他们不是要来申报那些药嘛，你申报要把全套资料交出来嘛，工艺啊什么的，他因为收了好处，把国外药厂的申报资料直接交给国内药厂了。”
“哇噻，完全没有底线啦！”
“这已经影响到中国的国际声誉了。国外药厂来申报，用三年时间去拿注册证，但是，第二年，中国公司的药已经拿到注册证了，已经在卖了，这还是个新药，而跨国巨头还在等审批。”
“太夸张了。”
“跨国巨头简直惊呆了。”
“所以这个人该抓，也该死。这样的坏人，肯定是怎么烧都烧不出舍利子的。”
“哈哈哈……”
“国际国内都乐见这次整顿。”
“这次抓了这么多人，医疗圈应该会越来越规范，这对我们来说也是好事。我们早晚要回家的，国内市场越有序，越有利于我们早一点儿回家。”
“可是，远水解不了近渴，虽说要整顿，那也是要时间的，我看国内市场的混乱，一时半会儿改变不了，咱们还得主攻欧洲。对了，这次你在日已落帝国的投标，情况怎么样了？”
“情况还是不妙。”母司叹了一口气，“这个标，标书终于没有完全按照高格和维科的产品spec来，可他们还是要reference。”【spec:技术规范；reference:使用参考】
此时，复行科技在欧洲已经有十几家代理商，但这些代理商参加招投标最常见到的场景，就是两大巨头根据他们的产品特性和竞争优势，通过他们的运作，在标书上设定一些量身定制的条款，给复行的市场开拓造成了巨大的困难。第一个困难，巨头的spec复行科技没有，因为复行科技做的是颠覆性创新，当然不会按照巨头的spec来；第二个困难，它要求有reference，复行科技没有。第一把吻合器没有卖出去，当然不会有reference，而没有reference，第一把吻合器就老是卖不出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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