远处起起伏伏的一座座沙丘与蓝天相接,近处的大沙山脚下生长着一丛一丛黄绿色的沙棘,它们星星点点地蔓延开来,消失在另一个较矮的沙坡上。风中一排整齐的红色刀旗,从这个沙坡的刀锋之上探出头来,显得有些悲壮。
一排越野车全都打开了尾门,像一排接受检阅的军车。母司严肃的表情也变得像个军人似的,对站在他面前的全体队员说:“出沙之前,禁止刷牙洗脸!”
小柔皱起了眉,方自归则非常淡定。在地震灾区锻炼过,方自归有丰富的不刷牙不洗脸经验,包括对付口渴,全队中没有谁的经验比方自归更丰富了。
“现在每人发一瓶水,这瓶水大家必须要坚持一天一夜,也就是必须要坚持到明天中午。”母司继续训话,“如果接下来不出什么意外,我们明天下午就能穿出沙漠。但是,在沙漠无人区,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。所以,我车里现在剩下的最后一箱水,可能是要用来救命的,轻易不能动。大家明白了吗?”
“明白!”队友们应了一声。
发现缺水的问题后,方自归向母司分享了灾区经验,母司立即就采纳了这个军事化管理的经验。每台车上还剩下的水,统统被搜刮集中起来,全部统一放在母司车里。
为了让车队尽快开出沙漠,母司说会选择最容易走的路,方自归就让小柔坐回自己的车。接下来的沙漠之旅,大家众志成城,都想快点儿开出沙漠,谁知反而是称得上老手的小明拖累了进度。
有个坡,豆腐和方自归都是一把就上去了,小明一把没上去,后来折腾了好几次才上去,小明的心态就越来越差。最初小明坚持走难度大的路,现在他又开得不如新手好,结果小明越是想表现,节奏和心态就越是被打乱,这天的救援老是要救他。
当小明又一次担在刀锋上后,冠军忍不住在车台里埋怨:“小明,你搞什么搞?怎么突然不会开沙漠啦?”
小明尴尬地回应:“对不起啊,我也不知道怎么搞得,感觉找不到了。”
母司马上在车台里说:“大家不要互相指责。小明,调整一下你的心态,不要着急,越着急越开不好。”
这个下午除了小明的状态有问题,其他人一路上都还比较顺利。
晚饭前,方自归给母司送香蕉过去时,袋狼跑过来了。
“来根香蕉。”方自归也递给袋狼一个香蕉。
谁知袋狼没接,直接对母司说:“版主,我的水没了!”
母司有些惊讶,“啊?水怎么没有啦?”
袋狼满脸悲愤,“前面我把水放在我车的侧杠上,我就去帮忙修坤姐的车嘛,车修完了,我回来一看,水没有啦!”
方自归很为袋狼而愤怒,“谁这么过分啊?”
袋狼继续悲愤,“那瓶水我才喝了几口,我修车抬东西……我也口渴啊!”
母司反应过来了,对袋狼说:“这样吧,团结最重要,这个事情你也别声张了,我再给你一瓶水,后面你自己看牢一点,不要放在车外面。”
母司对外宣称只剩一箱水,其实他还有一箱半,所以再给袋狼一瓶水问题也不大。
袋狼拿着母司给的水和方自归给的香蕉走了以后,方自归对母司道:“咱们这个团队里,谁这么猥琐啊?竟然拿别人水。”
母司道:“我这些兄弟我知道,他们不可能拿袋狼的水。我估计是哪个女副驾拿了。”
和母司一起吃完香蕉,方自归就回到了自己车里。打开车内的灯,方自归低头一看,看见自己和小柔的两瓶水好端端地放在杯架上。小柔那瓶水只剩下一半,而自己那瓶水基本上还是满的。
方自归原本就打算,小柔从小没吃过什么苦,自己这种受过耐饥渴训练的大叔,就应该把自己的水省一些下来给小柔喝的。方自归的视线落到了副驾座椅上那个粉红色的女式背包上,想起母司说的那句话,心里突然起了一个念头。
方自归把那个背包取过来,拉开拉链,然后出人意料的,一瓶矿泉水赫然出现在方自归眼前。一种极度的失望一下子袭来,方自归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花了一下。
小柔不喝酒,曾经对方自归开玩笑说,我酒量不行,水量很大。现在看来,水量大的人可能没有酒量大的人性格好啊!
方自归把小柔包里的那瓶水拿了出来,仔细端详,瓶内的水是还剩下一大半,符合袋狼描述的他只喝了几口的特征,那肯定就是袋狼丢失的那瓶水。
袋狼垮了,其实他没垮,小柔没垮,其实她已经垮了。方自归哀伤地恋恋不舍地把那瓶水塞回包内。
方自归揉了揉自己的眼睛,把小柔的包放回原处,然后看见车窗外小柔正和紫菡、桔子在一起拍照。
镜头前的小柔脸上挂着甜美的微笑,方自归坐在驾驶舱里看了好久好久。
毕竟是中秋之夜,虽然这顿中秋团圆饭大家只能干吃方便面,都吃得相当悲壮,队友们晚上还是搞了个卡拉OK派对,然而方自归坐在小柔身边,一直闷闷不乐。
在方自归的眼睛里,悲伤遮掩了今晚的夜空。又大又圆的满月明亮清晰,未来的轮廓却又模糊起来,方自归听着小帅唱Beyond的《喜欢你》,便深深地意识到,自己很难继续喜欢小柔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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